第 31 章

如果一个家族或几个联姻家族能够有紧密抱团的十多个青壮年劳动力，那在乡里意味着什么？在村里青壮年普遍外出的情况下，家族的影响力被进一步放大。

水仙乡也不例外。

乡里的乡民大多姓李，偶尔有外迁进来的异姓撼动不了李姓在这里的地位。

“水仙乡希望小学的校长是乡书记的堂弟，乡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是他们这一脉的李姓……”周万宁在车上解释，“我们这次就是和□□书记联系，由他陪同一起前往学校。”

“小地方弯弯绕绕的门道还真不少。”许贝轻蔑地“嗤”了一声。

“许记者，在李书记面前可不敢说这种话。”周万宁义正辞严，“咱们是来结善缘的，不是来挑事的，尊重他人的风俗习惯更好办事。”

汤达给许贝使了个颜色，许贝扭头看向窗外。

车子驶入深山，何韵的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她索性不看手机，只盯着窗外的风景。

水仙乡坐落在群山间的山谷中，为此车子要先攀上山岭，才能一路向下。环绕在山腰上的路盘旋曲折，远远望去，如缥缈的丝带缠绕在这绿水青山之中。地势的增高也带来了白蒙蒙的雾气，何韵开窗深呼吸了一下，潮湿的水汽中带着树木和花草的香味。

周万宁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何韵的动作，好心提醒：“何记者，山里有毒的花草多，还是小心点好。”

何韵点点头关上了窗。

司机谨慎，车子开得很慢。山里的树肆意生长，更有甚向来往的车辆伸出了邀请的手——在不知第几次树枝擦着车窗划过后，小巴车终于驶入了一条相对宽阔的道路。路面难得用水泥浇灌了，开在上面颠簸感少了一些，两旁是错落有致的香樟树，浅绿混着深绿随着风轻轻摇曳，给人们送来一阵清凉。

车子在一个院子里停下，很快就有穿着蓝色夹克衫的男人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

“来来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的□□书记，水仙乡在他的带领下发展得越来越好，荣城和雍城的关系也日益紧密了。”周万宁的脸色迅速堆起笑容，“几位记者这两天可要好好宣传一下。”

“李书记好。我们来就是为了帮助你们早日摘掉帽子，可别这么客气。”许贝抢先站到何韵和汤达面前，朝□□伸出手。

周万宁见状，立即为他们一一做了介绍。

“这样话不多说，咱们就先做事吧？我下午还有会，趁着早上还有时间，我带你们去一趟小学，先把文具给娃娃们发了。”

□□说话的时候眼睛时不时瞥向小巴车后面的大卡车，还抬起手腕看了好几次手表。

何韵看了眼他的手表，上海牌的，看起来用了很久。玻璃表盘已经在时间的侵蚀下变成了浑浊的黄色，精钢表带也透露出一股疲惫的味道。

水仙乡乡政府的大院离希望小学很近，车子只开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一如何韵想象中的一样，这间学校的硬件设施比起她读小学的时候，也只差不好。

“各位稍等，我给他们校长打个电话。”

□□下车后就走到一边，拨了个号码自顾自说起来。何韵看到他原本笑容满面的脸上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像是被霜打了一样，表情凝固在了原地，紧接着他眉头锁得越来越紧，讲话的声音也控制不住地放大了。虽然□□说的是水仙乡的方言，但何韵大概还是能分辨出来一点，这得益于长江把依靠它发展的几个城市联系起来，发源出相同的语系。

“……别废话了，快点出来迎接客人。他们是来捐助我们乡里的，你这几天给我把脑袋别裤带上，别闯祸！”

何韵歪了歪头，好奇心被吊了起来：一个校长能闯什么祸？

何韵等人在校门口的响动很快就引来了人，来的不是校长，是一个相当年轻的男人。

“你们是谁？你们找谁？”

男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白色衬衫被挽到了手肘，手指上沾着各色各样粉笔的颜色。

“老师你好，我们是雍城过来的，来给学校送爱心文具。”何韵上前几步，递出早就准备好的名片，“我姓何，是雍城新闻中心的记者。”

“我是这里的支教老师，顾明。”

“顾老师，我们在等李校长。要不麻烦你……”

何韵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就从教学楼里飞奔出来，跑到了他们面前。

□□毫不客气地踢了那人几脚，嘴里骂道：“干什么吃的，昨天就跟你说了今天有贵客来。你这么不重视，怪不得水仙乡的教育质量上不去！”

“哥，哥！人有三急，我刚刚真的有事儿！”

能和□□这么亲密的，肯定是校长了。这校长安抚完□□，才有空招呼何韵等人。

“不好意思，让远道而来的各位久等了。刚刚学校有些事。我是本校校长兼党委书记李爱民。”李爱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才发现旁边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