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雨
每年的十月底,是今家祭祖的日子。
这天刚好是周末,今时鹿一早就被今澜的保姆车接到了兴城。
晚秋的风席卷着料峭的寒意,满地棕黄的落叶随之而起,走进大院,今时鹿一眼就注意到了停靠在院子里的一排排豪车,每一辆都毫无保留的炫耀着挥金如土的阔气。
显然今天来的人很多,并不单单只有今家的人,还有很多,是跟今闫荣在官场上有来往的同僚和下属。
迎她出来的人是张嫂,此刻的神情比往日要严肃的多,今时鹿上前打了声招呼:“张嫂。”
张嫂点头回应:“时鹿,先进去吧。”
说完,便带着她往里面走。
一路焚香的味道被裹挟进寒冷的风里,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格外肃穆。
此时厅堂里早已聚满了神色各异的人,所有人穿着正式,放眼全是素淡的黑白色系。偶尔会有人举杯,三两聚集在一起恭维攀谈,在这看起来低沉肃穆的场合下,他们依旧觥筹交错,尽显名利奉承。
今时鹿不太喜欢这种曲迂逶迤的场合,本想直接上楼,结果刚一抬头,就看见今闫荣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二楼的楼梯口。
去年她回去的时候,刚好赶上了今闫荣的六十八岁大寿,虽他早已过了花甲之年,却依然精神灼烁,满头白发没叫人觉得老态,反倒多了几分威严。
今闫荣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手杖后,从楼上不疾不徐地走了下来。
虽然脚步声不重,但大厅里的人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他,默契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谈话声也随之收减,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投了过去。
今时鹿站在楼下,等他走下最后一节楼梯,主动上前挽住了今闫荣的胳膊,一脸乖巧:“外公。”
今闫荣看见自己的孙女,自然是喜上眉梢,原本凌厉的眉眼里难得多了几分柔和。
此时,刘局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着酒杯走了过来,将今时鹿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立刻堆起笑恭维道:“这就是今先生的孙女吧?哎呦,可真是亭亭玉立啊。”
今闫荣声音浑厚,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紧迫感,眼神锐利,早已恢复了往日的不苟言笑,听着对方这番夸奖,也只是不冷不热的说了句:“坐吧。”
“哎哎,您先忙着。”
见闫金荣态度冷淡,刘局长也很识趣,默默后退一步,给今闫荣让出了路。
人群中,靳正洪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面色从容的走了过来,对着那道即将爷孙两人即将转身离开的身影开口道:
“今先生,烦请留步。”
今闫荣回身,纵使此刻对方一脸恭谦有礼的模样,他依旧没什么好脸色:“靳总也来了?”
话虽这样说,但语气里没有一点惊讶。
靳正洪左右逢源:“今儿日子特殊,做女婿的自然不会缺席。”
两人正说着话的功夫,今澜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简约的长款黑色西装裙,精致的的盘发和妆容,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脚下的细高跟鞋踩着节奏,等所有人回过神来时,今澜已经走到了今闫荣面前。
今闫荣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还知道回来呢?”
这几年里,今闫荣对于今澜进入演艺圈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再加上这几年她对今时鹿一直忽略,今闫荣对她的意见就更大了。
不过今澜早就习惯了,哪怕听出了这话里的讽刺,但脸上还是维持着端庄:“本来想跟正洪一起来的,结果工作上临时出了点问题。”
今时鹿没想到今天靳正洪也会来,不过仔细想来,倒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再怎么说,现在靳正洪都算是今闫荣的女婿,今家祭祖,他理应出席。
与此同时,今时鹿也很快就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靳逢鸣。
他会来吗?
正想着,谁知下一秒,今时鹿就听见靳正洪开口叫了靳逢鸣的名字:
“逢鸣,你过来一下。”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轻而易举的让原本喧闹的会厅安静了下来,毕竟是要介绍给今闫荣的人,在场的所有人看似是各自谈笑风生,但实际上每个人的心思和注意力都不只是在与自己面对面的人身上。
就在众人还在四处寻找这个陌生名字所对应的是哪个人时,今时鹿的视线早已在他身上停留了千万遍。
靳逢鸣今天穿了一件半领中式西装,里面的白衬衫随意开了颗扣子,坐在老式的太妃椅上,手里的青瓷茶杯氤氲着凉白的雾气,握着杯身的手指骨节分明。
周围的人觥筹交错,各自攀谈恭笑,偏偏他和这些名利场格格不入,却与身后中式复古的厅堂相得益彰,浑身散发着一股斯文冷败的矜贵。
浓墨似的眉眼里依旧冷润清明,整个人禁欲又疏离,偏偏眉间那颗暗痣多了几分散漫,无形吸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