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福尔马林

“于胜安死后，他的保送名额空缺出来，学校的意思是，根据下次模考成绩来决定这个名额要给谁。”

“诶？你成绩那么好，应该有机会争取到名额吧？”

“嗯。但是……谢致宁也想要这个保送名额，不知道到底能不能赢过她。”

“我在想一个问题，如果你真的拿到保送名额了，那所大学在很远的地方，以我的成绩又不可能考得上，那你不是就要和我分开了？”

“……我也不知道，我想去那所大学，但是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咕咚！

夏清百挣扎着将脑袋探出浸泡池，尽量不让福尔马林溶液灌入自己的口鼻，可是刺激的气味让他头晕目眩，这池子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深，他的脚完全碰不到底面，双手也找不到可以着力的东西，只能在震荡的溶液中浮浮沉沉。

“救命！”夏清百仰着头朝无际的黑暗大喊起来，“有没有人！救救我——”

学校入夜后本来就没什么人，准备不完善还不知道什么开放的实验楼更是少有人出入，这间实验室还被人锁上了，怎么可能会有人从天而降出现来救他？这黯然无光的黑暗完全就是他现下处境的真实写照——

没有希望，只有看不到边的绝望。

夏清百咳嗽几声，慢慢地靠近浸泡池边缘，试图摸索着池壁想办法爬上去。

他保持着警惕，因为没有忘记刚才分明是后面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将他给推进浸泡池的，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走还是没有走，假如那人还没有走，而是潜伏在黑暗中观察他的动向，只等他快要爬上来时再补一击，那到时候夏清百可能真的就再也爬不上来了。

没办法，池壁太光滑了，尝试几次后，夏清百发现自己根本没可能爬上去。

手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可能在刚才他摔进浸泡池时也一起掉进溶液里了，现在还能怎么办？难道只能在这里跟一具男尸独处一夜，等到第二天早上阮城来找自己？被福尔马林泡一夜他还能活着么？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手机的光源打在夏清百脸上，无比熟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夏清百！”

夏清百愣了一下，等到眼睛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后，他看见了那个喊他名字的人，是乐灵珑。

她站在浸泡池边上，探出半身朝夏清百伸出手：“抓住我，我拉你上来。”

夏清百连忙双手握住她的右手，等到乐灵珑很费力地将他拖到靠近池边时，他抓着边缘自己爬了上来，精疲力竭地滚到地上。

乐灵珑举着手机，从旁边扯过一根水管，打开水龙头就往夏清百身上狂冲一通。夏清百已经累得如同死狗，就这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冲洗自己。

冲洗几分钟后，乐灵珑估计感觉差不多了，便关掉水龙头，停止冲水后夏清百依然保持着大字摊开的姿势仰躺在地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乐灵珑露出有些疑惑的神色，大概是担心夏清百出什么事，她举着打开手电筒的手机，蹲在夏清百面前，俯身下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夏清百的脸。

夏清百忽然睁开眼睛，朝她做了个鬼脸：“哇！”

乐灵珑显然被他吓了一跳，猛地朝后仰头跪坐在地上，也是在这个时候，夏清百忽然借着手机光源，看见了她厚重刘海下的那双眼睛，除了昨晚在学校里看到过的左眼，是一只人工的义眼，今天他发现乐灵珑的另一只眼睛好像也有些混沌。

“吓到你了？”夏清百起身坐到乐灵珑身旁，露出带着些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啊，我只是开个玩笑。”

乐灵珑看着他，厚重的刘海又一次将眼睛半遮半挡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没什么情绪地回答道：“没关系。”

然后她又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夏清百借着光线看了看自己湿漉漉的一身，“就是皮肤好像有点不太舒服，鼻子也有点难受。”

“那要不要再冲一下？”乐灵珑问，伸手想去抓水管。

“不冲了，回家再说吧。”夏清百说，“我们得先离开这里，那边池子里有一具男人的尸体……刚才我站在池子边上看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把我推进去的，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间实验室的门不是被锁住了吗？”

乐灵珑说：“我过来的时候，外面的门就已经打开了，我听见你在里面喊救命，就赶紧进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

“那你看见其他人没有？很可能就是把我推进池子里的人。”夏清百问。

乐灵珑沉思了一下，摇头：“我没有看见任何人，到这里面来的时候，也只有你一个人。”

“我们快走。”夏清百站起身，抓着乐灵珑的手带着她往外走，“如果你没有看见的话，那个人很可能现在就躲在这间实验室里，说不定就在哪个黑暗的角落中。”

听他这么说，乐灵珑并没有露出很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