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认

赵越一走，茶厅就剩下明时南和林念二人。

按说男女孤身二人呆在封闭的室内很不妥当，但是林念无暇顾及这些，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无形的力量拖着他让他不能张口询问。

可惜命运不会放下手中的铡刀，明时南干涩的嗓音在厅内响起。

“我叫明时南，是林婶从村外沙地救回来的孤女。”

林念一怔，从他和明时南二人见面直到此刻，终于有人提起林婶。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一直不愿提起，可赵越二人见到他，按理来说应该先提起这个话题，可是她们也没有提起。

直到此刻，这个久违的，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终于在这个叫明时南的姑娘的话语里出现。

林念一时之间有些怀念。

自从出来闯荡至今已有五年没有回过家乡了。

净果村距离王都实在遥远，也只有偶尔路过的商人才能替他为家里的母亲带去一封问候的信笺。

细细想来，当年母亲劝阻的话语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外面的世界确实没有相像中美好，但是他真的不后悔离开净果村出来闯荡。

要是一直呆在那个小村子里，或许他就要一辈子做一个平凡的村夫了，那绝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只是不知道家乡的母亲身体如何，她的木艺有没有更加精进？

他含笑看着明时南，嘴边的一对梨涡时隐时现，期待她能说一些母亲的近况。

明时南看到他的眼神，几乎不忍说出真相。

但是林念是林婶唯一的儿子，他一定得知道才行。

“林婶她去世了，就在几个月前。”她一咬牙，直接说出最重要的事情。

音量并不大，可林念就是清晰地听到了她说的每一个字。

明明都是熟悉的字眼，可是组合在一起他却听不懂了。

他的笑意未变，只是衣摆在颤抖，声音轻飘飘的，几不可闻。

“什么？”

明时南死死咬住下唇，眼泪瞬间在眼里崩落。

她不想再刺激男子，只是有些东西他必须得知道。

一字一句，明时南将净果村的惨案在他的面前叙述一遍。

她后来拜访过村长，从她那里了解了当日全部的情况。

没有添加任何自己的猜测，她强行保持平稳的声线，让林婶临终前的遗言传达到最应该传达到的那个人耳中。

“她说，要你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

“最后，不要报仇。”她深呼一口气，说出最后一句话。

在明时南讲述的过程中，林念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

只有深深浅浅的气息才泄露出他和表面完全不同的情绪。

他强撑着笑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发出声音。

茶厅内寂静无声，只有窗外的鸟鸣向人们传达着晴日的信息。

只是再好的阳光，也挥不去屋内的阴霾。

尝试许久，他都没有发出完整的声音。

林念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

他用双手捂住自己的面容，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狼狈的瞬间。

只是从指尖滑落的泪珠，让明时南瞬间崩溃。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林婶。”

“她救了我，又对我那么好，可我...她也许是为了我才...”明时南无助且语无伦次地哭诉着。

她一直劝说自己不要过度苛责自身，毕竟她当时并不在场。

可是无数个夜里，她又忍不住幻想。

要是她当时不要想着赚钱，不要修什么水井，就乖乖呆在村里，那样林婶是不是就不会离开？

她直面林婶无力的手脚，后来也向村长打听过林婶重伤的原因。

只是村长一直语焉不详，不管她再怎么追问也没用。

她隐隐猜测林婶的伤或许跟自己有关系。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她的直觉这么提醒她。

此刻看见林婶唯一的亲人这么痛苦的一面，她深埋心底的愧疚一瞬间倾泻出来，溃不成军。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林念的声音沙哑无比，不复明朗。

他并没有放下双手，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明明自己是最痛苦的人，但还是出声安慰明时南。

明时南听到林念的安慰，愧疚得无以复加。

她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

失去母亲，明明最痛苦的人是林念，她却还要林念来安慰她。

事已至此，也许只有等到手刃敌人之日，活着的人才能有所安慰。

她粗鲁地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