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您是马德里人
或许这也是弗洛伦蒂诺选中他的原因?毕竟清爽青春的圣子,或许会比前白皮小卷毛现黑皮小狗更受欢迎?
话题扯远了,总之,她和卡卡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次对话是为了什么,也就免去了一大堆兜圈子的试探。卡卡说得没错,尤兰达确实不太喜欢这些,所以她摘下看材料时保护视力的眼镜,伸手示意卡卡可以继续说下去。
“我想问您关于首发的问题。”卡卡舔了舔唇,即便他脸上没有刻意地挂着笑容,整个人也显得非常柔和,让人难以升起敌意,“基地里前几天有传言,您是想通过压制我来和主席先生打擂台。”
“很有趣的传言,那么,你觉得呢?”尤兰达虽然在听了卡卡的开头之后对这次谈话有了个基本心理准备,但她还是没想到这次谈话会“坦诚”到这种程度。她双手交叉,胳膊肘抵在桌面上,手背托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趣地期待他下面会说些什么。
“我觉得非常荒谬。”他说得笃定,尤兰达却颇感意外:“哦?”
“因为您是非常纯粹的马德里人。”他说。
尤兰达和他对视了很久,然后昂了昂下巴,松开的食指分别抵住两边下颌骨:“卡卡,你真的很聪明。”
尤兰达喜欢聪明人,和这些人讲话不费力,也不需要说透,更不需要九曲回环绕一个大圈子试探拉扯。
“我喜欢和聪明人讲话。”
这些天已经被很多人看过的体检报告又一次被抽出、摊开,被尤兰达推到观看者的面前:“这是你的体检报告,腹股沟的伤势很难支持你新赛季继续以高强度的竞技水平为皇马出战后,不留下任何后遗症。
“如果我是只看利益的商人,我应该一边让医疗组给你治疗,然后一边请教练让你继续上场,向外界展示你绝无仅有的天分,紧接着冬窗转会稍稍操作一下,以一个马德里稳赚不赔的价格把你卖出去。
“而至于你转会去下架之后会不会因为拖延的伤势反反复复变成玻璃人,变成高价买回但是毫无用处的饮水机,变成队伍失利时球迷愤怒的出气筒,显然都和马德里无关了。
“毕竟你是巴西人,即便是一个不‘自由’的自律男孩,但容易受伤可能就是刻在巴西人DNA里的诅咒。”
“但您是马德里人。”即便被尤兰达描绘了那样恐怖的、令人窒息的未来,一个可以想见、可能会发生的未来,这位上帝之子还是没什么变化,一如往常的从容柔和,说得很笃定。
甚至比之前和尤兰达吵架的古蒂还要更加笃定她的立场。
甚至,他像是在纵容着尤兰达为他描绘那种糟糕的场景,所以等到尤兰达话音落定、等到那团攒在胸口的火终于完全消散的时候,他才接上这句,弯起眼睛,笑得很真诚。
就像旅人于山脚下仰望阿尔卑斯山头经年不化的白雪,等到冬天太阳高悬的时候,折射出影影绰绰的光芒。
尤兰达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她想,这或许就是俱乐部主义者之间的共通,但一起长大的古蒂都在传言里犹疑、不安,从米兰远道而来的卡卡却这样相信。
有点……
她对于马德里的爱居然被一个米兰人认可。
有点可笑。
尤兰达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来,心头突然涌出一股挫败感。
“是,你说的没错,我是马德里人。”尤兰达放下手臂,手指互相虚虚地点在一起,“真要那么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在我这里依然是亏本生意。
“我不会让马德里做亏本生意。”
尤兰达又从旁边的文件架里抽出一本皮面的笔记本,直接推给面前的卡卡:“所以,我决定对你好一点。”
这是她这次谈话里露出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这是……?”
“我们下一场友谊赛是两天后,28号对阵基多大学,这是医疗组先提交给我的治疗意见,我已经看过初稿,二审的话,我认为还是你本人更有切身体会,知道什么地方要调整到适合你的部分。”
卡卡没有当着尤兰达的面进行翻阅,只是露出一个非常“圣子”的笑容:“感谢您的费心。”
他起身离开办公室之前,没有再多问任何一句。
没问他下一场友谊赛能不能上场,也没问他需要休息多久才能正常上场。
好吧,尤兰达不得不再一次感慨,她以为被AC米兰和巴西队的老大哥们一起宠成小王子的卡卡,不止没有被满溢的爱意宠坏,相反,他对于人情世故方面相当熟悉。
看起来更衣室的两大地雷,起码有一个是哑弹了。
这真是比友谊赛大比分打赢对手还要更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