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景平八年，时逢葭月，北岳国的嫡公主高令嫣百日，皇城内外无一不洋溢着喜庆的气氛。更为难得的是，向来云游在外的得道高僧慧文近来刚好亦在京都邺城停留，是以太后立即派人到位于城郊的紫竹精舍请他入宫为高令嫣诵经祈福。

亭午时分，只见邺城郊外一处被紫竹环绕的精舍内有一个小沙弥正在认真地扎着马步，他的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念叨着不同的口诀，他的双手时而来来回回比划招式，时而停于半空凝神思索。

此时，慧文已由皇宫折返紫竹精舍，小沙弥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后旋即收起了马步。他一边跑着，一边说道：“师父今日回来得好早，太后每次不是都要拉着师父讲好久的经文吗？”

慧文淡然和缓地回道：“今日皇宫里的人都在忙着嫡公主的百日宴，太后深知为师一向不爱热闹，故而不曾强留。”

小沙弥瞧着慧文的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黑色缠金木漆盒子，于是他指了指那个盒子，开口问道：“太后定是又赏赐给师父上好的茶叶了！”

慧文点头答道：“这次太后赏赐的是峡州特产的碧涧明月茶，此茶表面翠绿油润，若煮成茶汤后色泽黄绿明亮，茶香回甘经久不散，你得空之时可以取来好好品尝一番。”说罢，他顺手将那个木漆盒子递给了小沙弥。

小沙弥拿出装在木漆盒子里面的一个青釉瓷瓶，将其小心仔细地摆放在自己身后满是茶叶罐的竹架之上。

慧文慢慢地走到精舍一旁坐了下来，随后问道：“之前为师教你的心法口诀，你如今都背熟了吗？”

小沙弥低下头答道：“师父，这无迹神功的心法也太难学了，徒儿现下只练到了第三层。”

慧文听后继续说道：“无迹神功中的‘无迹’二字取‘羚羊挂角，无迹可求’之意，练此功者要有慧根方能领悟得足够透彻。你日后慢慢参详就是了，不必太过心急。”

小沙弥恭敬地点了点头。遥想当年，他幼失怙恃又旁无弟兄，自那时起便被慧文带在身边抚养至今。由于慧文常年云游，其脾气秉性亦颇为洒脱，因而没有过多拘束他的天性，只求他心存善念即可。

过了一会儿，小沙弥转而向慧文问道：“师父，嫡公主今日定下封号了吗？”

慧文顿了顿，答道：“嫡公主定了‘清宁’二字作为封号。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清宁’二字正是取‘清明盛世，百姓安宁’之意。”

小沙弥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不解地问道：“师父，方才那几句不是《道德经》上面的话吗？”

慧文耐心地解释道：“天下至理无穷，殊途同归，当以佛为心，以道为骨，又何必拘泥于佛道之别呢？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化而欲作，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无名之朴，夫亦将无欲。不欲以静，天下将自定。你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吗？”

小沙弥沉思片刻，接着回道：“天地之有其心也，故人知有性命者也，灵明囿于方寸之智取，则不知心之大用也。正所谓玄境蕴天钧，凡人忘本真。无名兼有道，可辨亦同尘。造化如相友，四时俱可亲。玲珑归众鸟，其中见吾心。师父，徒儿说得对不对？”[ 与友人商改，乃作之。 ]

慧文满意地笑了笑，对小沙弥赞许道：“确实如此，见人如佛心存佛，空怀大千照容颜。”

小沙弥开心地坐到慧文的身旁，向他再三央求道：“师父，你多给徒儿讲讲这天下的局势，徒儿最喜欢听师父讲故事了，好不好？”

慧文眼神和善地望着小沙弥，他缓缓起身后说道：“这天下适逢乱世已近百年，分别由东盛、西陵、南离和北岳四国割据九州大地。多年以前，东盛国内乱之际，彭城王刘襄夹带传国玉玺携独女豫章郡主刘天玉逃至西陵国避难，并将传国玉玺献给了西陵国当时的国君。那位国君曾当众允诺，待刘天玉成年后便婚配给太子元祁。”

话音刚落，小沙弥突然抬起头来问道：“师父，当年的太子元祁就是西陵国现任的国君吗？”

慧文轻点一下头，转身答道：“西陵国的丞相出自累世公卿的范阳卢氏，名为卢钊。这位卢丞相膝下仅有两位嫡出的女儿，长女卢珺嫁给了元祁，乃西陵国现任的皇后，现下育有一子元旷，至于幼女卢瑾则为我们北岳国现任的皇后，也就是太子高翊与清宁公主高令嫣的生母。”

小沙弥聚精会神地听着慧文的讲解，忍不住说道：“徒儿记得师父曾提过，南离国的国君萧有度为人独断专横穷兵黩武，他自即位后便使用各种极端手段不断地蚕食周边部族，由于连年挑起战事，引得南离国民怨沸腾。他的三弟会稽王萧有成则性情乖张，素来不过问国家政事，只对炼蛊淬毒感兴趣，因此他的二弟江陵王萧有道在南离国的势力和威望与日俱增，并且一举灭了东盛国。可徒儿想不明白的是，为何西陵国现任的皇后不是之前说好的豫章郡主刘天玉呢？”

慧文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