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陈年旧事
迟没有动静,也不知她是否能全身而退。
屋内的两人氛围反倒更是融洽。
“听说你从国公府里搬了出来?”
沈筠知一进到屋内,便被长公主招呼着坐下,小几上还摆着些山楂蜜饯供人消食。
“是,母亲昏迷至今未醒,外头的宅子清净些,利于她养病。”
“那眼下便是你独自操持着里里外外?”长公主听得有些心疼,关心起人来,“若是需有什么医师、药材,尽管开口。”
“多谢琼姨关心,跟着我们出府的都是得力的,我还不至于手忙脚乱。令郎请了岳老为母亲看过,伤势上已无大碍了。”
“原是岳老为你母亲治的伤?那便可以全然放心了,他老人家是外伤圣手。没想要谨知不声不响,却给你送去了东风。”长公主的声音带着调侃。
沈筠知心里叫苦,但也只能绕过实情,公事公办地回道:“此事多亏纪公子相助,有机会我与母亲定会好好报答他。”
长公主又关心了几句才让沈筠知离开,等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看向身后的卢姑叹了口气:“你说我还能不能听见这孩子改口叫我‘母亲’?”
纪献川正走进屋内,弯腰拱手说了声“母亲”。
“该听的都听到了吧。”长公主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二人虽是母子,如今也鲜少有私下面谈的时候。
“您若是真的那么喜欢沈三小姐,过段时间将她认作义女也是一件美谈。”
“混账话。”长公主啐了一口。
虽然儿子养在身边的时日比寻常人家短些,但毕竟连着心,长公主自然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再开口时语气有些无奈:“你还是不愿娶。”
“母亲,沈三小姐大巧若拙,世间难有,是儿臣配不上她。”
“你是不愿娶她,还是不愿娶任何人。”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长公主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此刻她像极了一个大家小户里的普通母亲:“娘当初给你取名‘献川’,确实是希望你能继承纪家的意志,也不枉你身上一半的李家血脉。但这并不是你的枷锁,也不是你生来就该背负的,川儿,别把自己困住。”
“孩儿知道了。”纪献川的声线在这一片慈爱之下还是柔和了些,靠近一步说道,“今天来找您还有件正事,私铸案扣下的人里,摸到了些关于孝仁太后当年失事的线索。”
长公主脸色陡变:“什么线索?”
“钟公公当年拿出的遗诏是假的。”
“钟不满,他怎么敢!”长公主赫然而怒,站起身来,险些将高背黄花椅带倒在地。
孝仁太后是长公主和泰安帝的生母,先帝的良贵妃。先帝死后,后宫中本是这位良贵妃位份最高,合该被封为太后稳坐中宫。总管公公钟不满这时却搬出了一封先帝遗诏,谕旨中封良贵妃为孝仁太后,即日前往皇陵为建邺帝守陵五年。
钟不满是建邺帝儿时伴读,在一次秋狩时为了救彼时还是太子的建邺帝,不仅跛了一条腿,也失去了生育能力。他原也是高门子弟,这事后便入宫做了总管公公,建邺帝对他多有照拂,虽然谈不上位高权重,但在朝中也颇受人敬仰。
庆朝未设有宦官权利机构,所以钟公公倒也没有路子亲身上阵做一位大奸臣,但借着这份威望,依然发展了像石家那样的下线,若有心搅弄风云,怕是也够上位者喝一壶的。
因为他与建邺帝的关系,所以当钟不满拿出那封遗诏时没有人怀疑过。不过是守陵五年,这也是后宫嫔妃半生荣华后的命运,孝仁太后没有推辞,依诏搬去了皇陵。
只是还未过半年,却从皇陵传来了她染病暴毙的消息。
孝仁太后的四十九天过后,泰安帝与礼部共同商议,封先帝贵妃王氏为太后。长公主对于皇兄此举十分反对,认定生母孝仁太后的死与王太后一族脱不了干系,多年来明里暗里都没有放弃调查她死亡的真相。
因为涉及皇家辛秘,所以她用身边人查起来多有不便,这才会重用肖明悬这个没有背景没有亲缘的小辈。这些年遇到大大小小的刺杀袭击,也多半是王家的手笔,那一次肖明悬之所以会在她的卧榻上,也是因为查到了重要线索遭人截杀,受了重伤,险些没命逃出来。
随着这些日子逐一查清的舞弊案、私铸案,王家的一些党羽纷纷落网,事情也多了些眉目。只是谁也没曾想过,孝仁太后的疑案,竟然从一开始的“遗诏”便是个死局。
“此事已密报给陛下,王家的野心太盛,陛下在等时机清算。”少年的声音冷冽,隐隐有肃杀之气。
“那钟不满呢?他也是王家的人?”
“算不上,应是背后有别的利益往来。”
长公主面上满是讽意:“此等小人,日后落网,我会亲手摘下他的脑袋。”
纪献川失笑,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勾起了一丝弧度,此刻他们母子二人的身份仿佛调了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