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
被甩上,张小蕙在后面喊:“哥你不吃早餐了?”
萧长矜没走多久就走到了殡仪馆,那儿被堵塞得水泄不通。
著名企业家江振山离奇身亡的消息一放出,各大记者立刻扛着镜头把能获知到消息的地方都围塞了个满满当当。
萧长矜拨开人群往里走,有记者挤不到里面,看见萧长矜,哟,能采访到刑警队长也是不错的,登时又朝他围了上来。“张警官,请问案件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吗?”“张警官,能不能说一说你对此次事件的看法?”……
萧长矜只冷冷地道了一声“滚”。
去他妈的张警官,谁爱当谁当,他只是个社畜,要什么素质。
他在心里发誓,再有人堵他,他就要打人了。
幸好也许是他周身的气场太过冰冷凛冽,明确爆粗口拒绝后,也倒是没人敢再不识趣地靠近,纷纷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萧长矜在这条路的尽头,看到了一道被薄薄人墙包围的江苔生。
身前有镜头在怼着她,身后有亲戚在拖着她。
江苔生声嘶力竭地吼叫:“不是的,我爸爸是死与他杀,不是意外!”
萧长矜眉心一簇,记忆里从网上看到的视频画面流出。
相同的话语,隔着时空,撞到了一起。
当时只道是寻常,当时,他还没有被别人的命运关联的自觉,也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也会卷入这场风波里。
大步走上前,他抬手捂住离江苔生最近的镜头,将那些记者和亲戚推开,搂着江苔生往外走。
人群被隔离在他们身后,那些吵吵嚷嚷、世间纷争也离他们越来越远。
江苔生脸上泪痕未干,披着萧长矜的外套,眼神却很倔强,一副冷漠绝望的样子。
他知道她只是在伪装。
不过没关系,在他面前,她怎样都行,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一直一直喜欢着她。
“江苔生。”他们俩像处在一个保护罩里,感觉上离人群很远了,其实那一张张脸,都贴在透明的罩子上,等着看热闹,他低声,叫她的名字。
江苔生侧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知道怎么走,带我去,我会帮你,我们一起探知真相。”他低语,却声音坚定。
江苔生垂眸思索。
萧长矜松开她,将手从她的肩膀上拿开,给她独立思考的空间。
不过两秒,她便想好了。
手上添了半片凉,萧长矜低头,看见她牵住了他的手。
他微笑,反握回去,跟着她,他们一起往前走。
几步之间,穿过一条空无一人的街道,穿过一层灰暗的屏障,他看到了一栋别墅。
这栋别墅很眼熟,他曾经来过。
他从前来的时候是夜晚,正在下雪,如今是白天,天空却阴沉沉的,一朵硕大的乌云,笼罩了这栋子花园别墅。
萧长矜垂眸看江苔生:“你别哭。”
“我知道。”江苔生说,“我不会把这里弄得潮湿妨碍寻找凶手。”
说完,她放开他的手,两人在别墅门口站定。
“不是。”萧长矜说。
江苔生抬眼看着他,似在好奇原因。
他接着道:“你哭了太久,眼睛都红了,我看着,会心疼。”
江苔生沉默了。
这样直接的关心,在她这里是从未感受过的,所以身上有一种别扭的感觉,像有痒痒虫在爬。
她什么都没说,推开门,走了进去。
萧长矜跟上。
“这就是意……”萧长矜本来想说意外,因为他觉得即使是凶杀案也属于意外,只是不太严谨,顾虑到江苔生的感受,想了想,换个说法,“事情发生的那天吗?”
“嗯。”江苔生点头,“2014年,6月21日。”
室内黑漆漆的,只有些微的自然光,能隐约辨出家具的模糊轮廓。
“可以开灯吗?”萧长矜问。
“不。”江苔生说,“我们不能破坏这里的秩序,不能改变死者的命运。”
后一句话在萧长矜听来有些刺耳,他在心里默默道:不,我能改变你的命运。
见他没说话,江苔生侧过头看他,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那……”萧长矜抬起眼皮,与她对望,“我来为你燃烛吧?”
江苔生疑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便没有说话。
只见萧长矜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白色的蜡烛。
他举起蜡烛,轻吹了一口气,一束小火苗便从黑暗中萌生出来,映亮了两个人的脸和他们四周的一方空间。
江苔生没有说话,任由那束火苗在自己眼中跳舞。
“我听说,亡魂食白烛,能得到超度。”萧长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