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灾
“水到了!”随着一声气喘吁吁的吆喝,凤台寺的红漆门敞开来,身穿灰色尼姑袍的柳暮雨快步走到挑山工们面前。
柳暮雨微微低头,合手向他们行礼,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辛苦费,递到最年长的胡子大叔手里,“三位施主辛苦了。”
胡子大叔数了数钱,说道:“姑娘,这不够啊,现在每桶水涨十块。”
“怎么又涨价?”另一个尼姑从门后跑出来,老实不客气地跟他理论,“这价位一天比一天高,谁受得住啊!”
这尼姑正是柳暮雨的堂妹,柳凌。
另外两个挑山工面露不悦之色,并不言语。胡子大叔耐心解释:“现在山下的水越来越少,再过些日子,恐怕还要再涨价哩!”
柳凌还欲再争辩,被堂姐拉住了。
柳暮雨找出三张10元的纸币递给胡子大叔,他们这才把水送进庵堂里。
挑山工们离开后,柳凌抱怨道:“这旱灾是日渐严重了,暮姐,咱俩到底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呀?”
眼见着庵里的尼姑一个接一个地下了山,如今只剩下她俩和主持净尘师太,柳凌也不禁焦急起来。
“再等等吧,我昨天已经写信寄回家了。大伯父不是说过吗,像我这样的斋骨,不能擅自凤台寺,即便要走,也必须先找好另一个庵堂,否则……”
“否则就会给柳氏家族带来厄运嘛!这个我当然知道。”
“知道就好。”
大伯父在柳氏三兄弟中是最有钱的,平日里总帮衬两个弟弟,因而家族里都敬重他,谁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思。
更何况,在同归市这种古老而传统的地方,大部分人坚定相信,斋骨之人出家可使家族避开厄运。
柳凌舀起两碗水倒进大鼎里,准备蒸馒头,边说:“我当然记得大伯父的嘱咐,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他们的回信,要是能打电话就好了……唉,这庵堂里的钱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要么,你自个儿先回家吧,等大伯父帮我安排好别的庵堂,我再走。”
柳暮雨想出一个自认为还不错的办法。因为惦记着病卧中的净尘师太,她不像堂妹那般急切地想离开凤台寺。
“那不行!”柳凌拒绝得非常干脆,想了想又说,“咱俩要走当然是一块走,多少有个照应。”
她当然不能独自先回去,大伯父和她爸必然会责怪她看护不周的。
几年前,柳凌就是带着任务来到凤台寺的,她得监督刚满十四岁的堂姐守住处子之身,不逾越清规。
柳暮雨明白她的心中所想,便没再坚持。
在柳暮雨七岁那年,家里人发现她一吃肉就吐,说是斋骨,随后便送她去了凤台寺。
这些年,柳暮雨迷惘过,但从未产生过违逆家族期望的想法。
灶台上蒸馒头的同时,还熬着粥。片刻后,太柳暮雨把温热的粥盛在碗里,准备送到净尘师太房里去。
忽听外头传来敲门声,柳凌放下馒头,跑出去打开门一看,发现来者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
柳凌愣了愣,下意识地合上半边门,疑惑地打量着他:“施主,有事吗?”
男人轻按住另外半边门,自报家门:“我是净尘师太的弟弟,麻烦你帮我转达一声,谢了。”
“你什么名字?”
“萧英年。”
“哦,你先在这里等会吧。”柳凌迅速合上门,侧着耳朵留意着外头的动静,仿佛怕他闯进来一样。
柳暮雨见她神经兮兮的,心里暗觉好笑,端着粥走近她身旁,说道:“我问问师太去,他姓萧对吧?”
“嗯,说是叫萧英年。”
柳暮雨点点头,转身来到净尘师太房里,很快证实了他的身份。
得知弟弟来访,净尘师太顾不上喝粥,便强撑着病体下了床。在柳暮雨的搀扶下,到凤台寺门口去见他。
“姐!你这是旧病复发了?”萧英年见姐姐面无血色,看起来虚弱不堪,赶紧上前扶住她。
净尘师太淡笑道:“嗯,你怎么来了?”
“我过来这边出差,个把月才走。”他发现姐姐站着有点费劲,只好扶着她在石阶坐下。
柳暮雨不想打扰他们说话,本已退至门边,但见外头实在太闷热,想了想,说:“师太,不如你们进来说话吧,这外面也不方便长谈。”
听到她的声音,萧英年和师太回头望向她,目光里都有些许迟疑和感激之意。
不过,柳凌很快推了堂姐一把,悄声道:“暮姐你疯啦,庵里可是不许男人进入的。”
规矩确是如此,但自从闹旱灾以来,运水工人们为了送水,也常出入庵里。
这里早就失去庵堂该有的戒律森严的模样了。
柳暮雨拍拍堂妹的肩,示意她别激动,“咱们厨房屋顶破了个洞,正需要修一修,说不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