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三年后，鸿城。

“小凌，快过来帮帮我。”此刻，柳暮雨正忙着在阳台上搬盆栽和收衣服。

天气预报说，这座城市即将迎来一场暴风雨。

然而，柳凌毫无反应，此刻依然趴在沙发上，食指快速滑动着平板的屏幕，神情专注得很。

“真是的，你这家伙。”柳暮雨嘟囔着白她一眼，手忙脚乱地忙完手上的活儿，她在柳凌身后停下脚步，俯身探头看过去，“你在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没什么。”柳凌突兀地把平板电脑收起来，想了想又说，“唉算了，暮姐，你还是看看吧。”

柳暮雨低头一看，见是自己前些天接受访谈的视频，评论区一片骂声，全是骂她忘恩负义的。

“这些喷子就是爱找茬，真是闲得慌。”柳凌气呼呼地说。

面对这些指责，柳暮雨只觉得滑稽。她回想起昨天的访谈，当主持人问她，问她目前最欣赏国内哪个画家时，她诚实地回答：“柯百川。”

评论区认为，她最欣赏的画家不选自己的老师陈澜，而选了个后起之秀，这就是不给老师面子，就是一种过河拆桥的行为。

柳暮雨却不以为然。

的确，陈澜一直是她的榜样。这些年来，陈澜在她身上花费了许多心血，把她从一个无名小卒培养成受人追捧的大画家。

这份恩情柳暮雨从不敢忘记，但在她看来，这也不等于必须欣赏陈澜的任何一种作品风格。

毕竟，人的审美并不是永远静止不变的。陈澜的某些作品，她确实没能完全看懂。这一点，柳暮雨不想否认。

陈澜的电话恰好是在这时候打过来的。

“陈老师，我正好想找您呢。”

“哦，什么事？”

“就是昨天那个访谈……”话刚出口，却不知如何继续。其实她只想知道，陈澜是否会因为她那个回答而感到不悦。

毕竟，陈澜在绘画上，向来有种近乎自大的骄傲。

“评论你都看了？”

“是啊。”

听她语气小心翼翼的，伴着几分沮丧，陈澜爽朗笑道：“你该不会傻到要跟我道歉吧？”

“您不生气么？”

“我为什么要生气？就因为你没有把我列在最欣赏的第一位？”陈澜再次被她逗笑，她的态度令柳暮雨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随后，陈澜说起正事，“阿暮，下月初，你和柯百川会有一个画展合作项目。好好准备，别为那些无关紧要的舆论分心。”

“我知道了，陈老师。”

能与柯百川合作，于柳暮雨而言可算是意外惊喜。她放下电话，心情豁然开朗。

柳凌从沙发坐起来，又开始谈那些批判她的言论，“这些人根本就是水军啊！”

里面是有部分言论为柳暮雨鸣不平，但排在前列的热评，全是不可理喻的骂声，这一点，确实蹊跷。

“你该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没有吧，你看我像是会在外面惹事的人吗。”柳暮雨想了一会，也没想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如今她性子是变硬朗了些，却始终低调谦逊，没跟别人起过冲突。

她放弃了盲猜，转身走进厨房里，把早已泡在水里的红豆、黑豆、花生和黑米倒进电饭锅里，再加点几颗红枣和黑芝麻，准备煮顿杂粮粥。

忽然，她想起小区楼下那只猫。那只没有主人的灰毛猫，向来只肯躲在一楼楼梯下睡觉，若真是遇上暴雨，进了水，它会躲哪里去？

“小凌，我出去一趟。”

“干嘛去啊？这都快下雨了。”柳凌在浴室里冲澡，听见她的话，连忙喊住她。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柳暮雨早已出了门，坐着电梯下去了。

她弯着腰，往楼梯下方探头张望着，那个由旧毛衣堆成的小窝还在，猫儿却是不见踪影。

“灰灰，灰灰，喵……”她试着呼唤了几次，转身之际，发现一个男人正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那人，正是萧英年。

她暂且压下心中的讶异和疑惑，微笑着和他打招呼，“你好，萧大哥。”

他顿了顿，友好地回应她，“你好，暮雨。”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就住在这小区里，去年刚搬来的。”

柳暮雨点点头，心里仍然惊讶不已。两个月前，她在这里买下一套房子，当时对比过几家，最终因为此区域路况清静，才选了这里。

想不到世界这么小。

“净尘师太呢，也在这里住？”

“她回凤台寺了。”

“她怎么样，身子还好么？”

“上个月我去看过她，她很好。现在凤台寺里又热闹起来，她就不让我去了。”说到这些，萧英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