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纪凌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扭头问林夏：“介意吗？”

林夏摇摇头，她不讨厌烟味，相反，会莫名有些温暖。这让她想起了马铮平，她的父亲，烟瘾特别大。每次烟瘾犯了，偷偷背着她的母亲在阳台上抽烟，甚至借着扔垃圾的名义出去抽烟。马铮平平凡的父爱，一直温暖着林夏整个童年，直到他出车祸，临走之前，依然叮嘱马旭飞要好好照顾林夏和母亲，因为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

纪凌云点燃了烟，在夜色中，一点橘红色的光，随即，飘出淡淡的烟草味。林夏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看着眼前的男人，同事那么久，从来没有想过和他在生活中会有什么交集。纪凌云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路上车流如织。林夏静静地站在他身边。

“我见过你，和小曼在咖啡店。”他终于开口了，语言凌乱，像一块揉皱的布。林夏知道，那是不久前，黎曼在咖啡店泼了她一身。当时，她完全没有注意到，纪凌云当时也在场。但咖啡店在公司附近，他在那里也是极为稀松平常的。但为什么他会称呼黎曼为“小曼”？

林夏没有打断他，只是安静地一言不发。

“你被小曼泼了咖啡，非常狼狈。我看到你头发上蓝色蝴蝶发夹和金棕色的小包，上面绑着一条大象图案的丝巾，非常别致。以前，我只记得你爱穿白色的衬衫，却从来没有注意到你的配饰。”林夏不明白他的意思。“和我父母口中描述的善良的女生一模一样。”说到这里，他又转脸看了林夏一眼，声音略显凄苦：“他们提前来上海让我措手不及。”

林夏的脑海里飞快地整理着几块零碎的信息，她依然没有头绪。

“之后，我就开始注意到你。没想到，很快他们在公司的大门口看到你。尤其是看到我手机里公司团建的照片，虽然我们站得很远，但他们依然非常高兴。我当时想到，或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你愿意帮我。”

林夏猛然想起，不久之前，确实帮助过一对老夫妻。

纪凌云飘忽的声音又陆陆续续想起来：“昨天他们来找我，看到你和小蔡在吃午餐。”林夏似乎明白了，她说道：“他们是不是误会了我和你的关系？你有女朋友的，是吗？”

纪凌云叹口气道：“这才是最难的。无论你愿不愿帮我，我都很感激你曾经帮助过我的父母。”

林夏突然笑起来：“需要我和他们说清楚吗？这有什么难的。”

纪凌云摇摇头道：“不是。相反，我希望他们能一直误会下去。”

林夏惊讶道：“啊？你不愿介绍你的女朋友给他们吗？”

“我想，但我不能。”

“你觉得他们会不喜欢？还是时机不到？”

“都是。林夏，我很痛苦。我开不了口。”

林夏有些纳闷，她小心翼翼地问道：“纪凌云，你到底怎么了？”

沉默，他选择沉默。

纪凌云点燃第二支烟，仿佛终于下了重大决心：“林夏，我相信你。无论你决定帮不帮我，我都要告诉你真相。我的父母和千千万万普通父母一样，他们最大的希望是看到我早日结婚生子。但我不能，我爱的黎诺寅。他为了我，被父母赶了出来。为了可以正大光明地见面，他来上海开了西餐馆，就是我们公司对面那家。”

电光火石之间，林夏想起安全通道的那通电话：小诺，我们该怎么办？我爸妈下周要来了。

她问道：“其实，你发现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是吗？”

纪凌云点点头：“我当时很焦急找小诺商量，突然听到铁门关上的声音，走下来发现地上有水渍，证明不是我的错觉。我仔细看过，是咖啡，不是水。而你，衣袖上沾着铁门的油漆，还喜欢喝美式。我当时是故意去找你的。当我看到你的咖啡的时候，我几乎就确定，那个人就是你。我不太确定你听到了多少，会不会说出去。我开始特别留意你的一举一动。”他说到这，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林夏默默地听着，她的脑门一阵冷汗。她抱歉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也是无意中走到那个通道上。当时，我只听到一句小诺，我们该怎么办？我爸妈下周要来了。然后我就走了。你不用多虑。”

纪凌云苦笑道：“是我对不起你。当我确定是你后，反而有些放心，你不八卦，也不会乱说话。后来，你又遇到了我的父母，我也是通过他们的描述，渐渐觉得或许是你，我索性故意误导他们认为我的女友是你。有意无意说了关于你的事情。一直到那天他们指给我看，你和小蔡在吃午饭。当时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你不愿帮我，我明天就去和他们坦白。”

林夏道：“无论你是怎样，你的父母都会爱你。这样的事情哪里能瞒一辈子？”

纪凌云深深看了一眼林夏：“我还没准备好。你可以认为是我懦弱。”

林夏的双手握着栏杆，指尖和掌心传来阵阵凉意。她说：“纪凌云，我帮不了你。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