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翘首望君烟水阔，只见浮云终日行……但不知何日欢笑情如旧，重温良人昨夜情……”

售宝坊柜台前，季甜甜和一长袍斯文男子一大早便一人捻指，一人执扇地唱和起来，婉约悠扬的吴侬软语和着穿堂的清风飘出古雅的店铺，将秋雨晨雾里迎面而来的女人盈了一怀风香满袖。

“大清早的这么有兴致啊。”女人唇边带笑，麻利地收伞进屋，“易小姐这身段是越来越了不得了，我们婳柔坊还真是盛产小白脸，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秋水为神玉为骨，这时候要进来一个富婆啊，怕是魂儿都得让你勾走。”

季甜甜和林易闻声先后回头，纷纷眼睛一亮，“佳姐！你出差回来啦！”

“嗯哼。”詹雨佳悠悠上前，一头微湿的短发干练飒爽，“刚回来就赶上下雨，路上堵得很，光找车位就找了十分钟。”她边说边把手里了拎着的几个纸袋放到柜台上，“给你们带的小礼物，甜甜你回头帮我分一下。”

“好嘞！”

林易摇着扇子凑过来笑，“有我的份吧？

“小白脸无。”

“哎呦那我就放心了！众所周知，我们婳柔坊的小白脸唯川哥莫属！鄙人就是个打杂的店小二。不过你回来得正好，我这还有几张报表等你签字，我现在去拿，待会儿直接送你办公室哈。” 说罢，他理了理马褂的对襟，摇着胸前的扇子一步一踱地走了。

“……”詹雨佳懒懒一笑，回头看向季甜甜，“甜甜，这几天有我的快递吗？”

“有。”季甜甜点头，“还挺多，我准备待会儿整理下送你办公室呢。”

“不用，你直接给我吧，省得你再往后头跑。”

“行。”季甜甜眉眼弯弯，立刻转身进了身后的储物间。几分钟后，她抱着几个快递盒和一沓EMS出来了，然后一骨碌放到柜台的桌面上，“佳姐你检查下，应该都是你的。”詹雨佳闻言低头翻了翻，片刻笑道，“嗯，都是，谢啦……哦不对，这个不是。”

她边说边抽出了一封夹带在EMS中的信封，杏眼顿时一眯，“By Air……国际信件啊。”

“哦！不会是……”季甜甜接过来看了眼，“还真是！刚屋里太黑了没看清，这……这是婳姐的信。基本每两三个月都会有一封呢，全是从不同的国家寄来的，而且……”女孩边说边神秘兮兮地凑近了詹雨佳的耳朵，“都是同一个人寄的……”

“谁？”詹雨佳眼尾一挑。

“应该叫……蒋星野，我之前偷偷拼出来。”季甜甜捂着嘴笑，“我猜……这个人跟婳姐的关系不一般哦。

“怎么说？”

“哎呀，直觉啦。反正我每次把这人的来信送给她时，她的表情都怪怪的，说不上高兴，但总会第一时间拆开来看……以我的经验来看，这种反应绝对不清白！总之，要么是前男友，要么是预备男朋友……跑不了！”

“……”詹雨佳捉摸不透地笑了，接着猛然起身，说道，“我拿走了，顺便帮你捎给她。”季甜甜一听急了，忙伸手拉住她，“哎！你可不能把我供出去呀！”

“放心。”女人抱着一堆快递回头笑，“我是一定会的。”

*

詹雨佳回到手艺坊放下东西便拿着那封信去找明婳。转过一屏池月清风的照壁，拐进花木深处的抄手游廊，她意料之外地瞧见了明婳的身影——她没有在屋里埋头做活儿，此刻正好不惬意地倚着廊下的美人靠赏雨喂鱼呢。

詹雨佳眯眼细赏了番「深院锁美人，阵阵芭蕉雨」的美景，半晌才晃晃悠悠地走到她身边，随口打趣道，“够有兴致呀，前头在唱戏，后头在喂鱼，只有我们手艺坊老实，大早上的人和熔炉都干上了。”她挨着女人坐了下来，接着将手里的信件在她眼前一晃，“情人来信了，明老板查收吧。”

明婳挑眉，“詹雨佳，你知道诽谤罪会被判几年吗？”说着，她放下手里的鱼食罐，拿过信扫了两眼，继而红唇一勾，意兴阑珊道，“是情人……不过，是前情人了。”

“藏得够深的呀！”詹雨佳一脸惊奇地盯着她晦暗不明的眼睛，疑惑道，“不是……我们认识三年了，三年来咱们不都是孤家寡人吗？你怎么突然冒出了个前男友？”

“分了呗，”明婳懒散笑，“婳柔坊创立之前就分了。”詹雨佳闻言一默，半晌才略显迟疑道，“婳婳，我多嘴问一句……蒋星野，这个名字我听着挺耳熟的，他不会是……？”

“嗯。”明婳没想隐瞒，拢了拢肩头的薄纱一脸无所谓地笑了，“他是我师傅的儿子，我们19岁就认识了。22岁时谈恋爱，24岁时分手，然后一直到现在……就这样。”

詹雨佳扑哧乐了，“过去三年了还记得这样清楚，看来旧情难忘呀……”她边说边拿下巴点了点那封信，挑眉道，“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意思？一个旧情难忘，一个藕断丝连，怎么，是打算……破镜重圆？”

明婳摇了摇头，倚栏凝向潇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