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3)
“幼安?”顺德公主的声音拉回了沈幼安的视线。她下意识地应了声,等她再抬眸去看的时候,那道目光已经消失不见了,一切就恍若她的错觉般。
顺德公主见沈幼安无虞,松了口气,而后走到她的身边,一手作势拉她一手拍胸道:“吓死我了,你胆子可真大,竟敢徒手去抓蛇,我素来最怕的就是蛇了,尤其是在船……”
说到这,顺德公主突然噤了声,周遭丫鬟的细语声也随之消失。
“船上?”沈幼安接了一句,恰逢先前挡在她们船尾的游船已向一旁移去,湖面上适时地送来一阵清风,顺德公主却狠狠地打了个颤,她猛地拉着沈幼安的手往内走,一众丫鬟见了便欲跟上,却得到顺德公主一顿责骂:“你们不能为本公主抓蛇也就算了,怎么?连去找到是谁放的蛇的眼力见都没了是吗?本公主要你们有什么用!”
说完,顺德公主便紧攥着沈幼安的手进了船内。
待坐定后,顺德公主刚才那股色厉内荏的劲才都退了去,沈幼安一边在暗处揉着方才被攥红的手腕,一边默然地瞧着顺德公主的神色,待窗边的灯笼被风吹动了十下后,才出言安慰道:“公主,蛇已经被我放回水里了,而且已经有人去查找是谁放的蛇了。”
“就算查到又有什么用?”顺德公主把头扭向窗外,眼里倒映着碎碎的光点,“父皇怎么可能去责罚七皇姐。”
沈幼安再次默然,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这还是皇家事,那就更断不得了。半晌,见顺德公主还是满脸郁郁之色,她忽然忆起了自己,她感觉自己眼里也揉进了那碎碎光点,最终还是出声打破了沉默。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事实摆在那儿,皇上英明,必会明鉴。”
“可我父皇也是人,是人那心就一定会偏的。”顺德公主看向沈幼安,“你刚才说的那番话,你自己信吗?”
沈幼安哑然。说实话,她是不信的。
顺德公主又道:“原先我还对父皇抱着一丝幻想,可我日日盼,夜夜盼,这事也无甚转机。你看,有些事和人就是这样,一眼定生死,再无转圜的余地。”她毫无公主架子地趴在窗沿上,漫不经心地继续道:“这段日子以来,边地战事吃紧,此次不论我朝战胜还是战败,依我父皇的性子必是要和那北蛮议和。”
“幼安,你猜,议和的条件是什么?”
“……珠宝?”
“还有。”
“……土地?”
顺德公主叹了口气:“还有和亲呐。”
沈幼安抿唇不语。
但顺德公主显然没打算从沈幼安那里得到什么回答,自顾自地冷哼一声继续道:“大月朝如今只我和七皇姐两位可婚配,其余的不是尚在襁褓之中便是还在牙牙学步。父皇疼爱七皇姐,必然不会让她嫁去那野蛮之地,那去的只能是我!”
“那公主与兄长……”
“他?”顺德公主又是一声冷哼,不过这次更多的却是自嘲,“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沈幼安眨了眨眼,面露不忍,正欲开口劝慰,齐明玉的声音却忽然从窗边传来:“公主的画舫上可是出了什么事?”
沈幼安闻声瞧去,只见齐明玉又换了身华服,在近处的一条游船上潇潇一立,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调侃。不过,就算齐明玉再光彩夺目,沈幼安还是被他一旁的谢长明吸引了去。
她一挪目,便对上了谢长明那双略带审视的眸子。
沈幼安这才发觉,先前在船尾上盯着她看的正是谢长明。顿时,她的心情复杂了起来,再看下去也不是,索性将目光投在了湖面上,可恨的却是谢长明长身玉立,倒映在湖面上的影子也似带着钩子般,怎么都挥之不去。
沈幼安的目光难免有些局促起来,只恨得遵着礼,否则必将手中的酒盏掷去将影子打散才罢。
两人此时的情景便似猫戏鼠般,谢长明一挑眉,将沈幼安的心思摸了个七七八八,而后接道:“不过是些小事罢了,况且公主的画舫上不是还有……”
“沈娘子吗?”
最后几个字像是在嘴里过了几遍才说出般,极寻常的称呼,但由谢长明说出来却勾人又带毒。
沈幼安眉头狠狠一跳,猝不及防地又撞上了谢长明的那双凤眼。
脑子白茫一片,倒是避无可避了。
好在齐明玉的笑声恰时响起,“也对,刚才沈姑娘确实勇气过人。”
“所以你们刚才都看见喽?”顺德公主把眉一横,冷冷地哼了一声,显出几分公主的傲气来,将帘子打下,而后对沈幼安道:“这两个人也就平日里在众人面前还能看,私下里顽劣得狠!咱们休理他们,省得他们再来嘲笑我们。”
“私下?”纵使那天晚上沈幼安便知谢长明不是什么安分的君子,但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你刚来京城,又和他们没多少接触,自然不知。齐明玉还好,顶多就在嘴上损上你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