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
然而第二天终究还是来了,连阳光也没有。
“槐桑姑娘,槐桑姑娘,你起床了吗?”有人在敲门。
我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向门边看去,那里是干干净净的,我身上也是干干净净的,青色衫子更是干干净净的,我躺在床上,被褥也是干干净净的,还散发着一丝皂角的香味。
就好像昨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长松想杀死我,我反过去杀死了他,只是我做的一场梦。
我翻身下床,回应道:“哎,起了起了,是不是要干活?”嗓子有些沙哑,喉咙里一股腥甜味儿。
我站起来,想走第一步,却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我竟然浑身都是酸麻的,仿佛没有骨头一般,站都站不起来,这是肌肉长时间紧绷又忽然松弛的结果。
抬头一看,匕首安静地放在桌子上,煤油灯也换了一盏新的。
我走到桌前,将匕首揣进怀里,仿佛揣着件护身的法宝。
看来昨天晚上并不是一场梦啊,那现在门外站着的这位是谁呢?
我打开门,对上了长松浅笑着的脸:“怀桑姑娘,昨晚睡得可好?”
我木木地点了点头,道:“初来这里还有些不太适应。”
“哈哈!”他笑着拍了拍我的头,“没事,过几天就好了。”他转手递给我一柄剑,道:“这是给你打的剑,你个子小,剑就稍微短了些,听少爷说你武功不错,有你护着他,我也就放心了。”
我掂了掂手上的剑,挺沉的,大概是纯铁打造,拔剑出鞘,剑身光得能照出我的脸来。
“谢谢长松大哥。”我露出了乖巧的笑容,心中的疑惑却是更甚。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趴在云墨的书桌前,静静地看着他临字帖,将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他撂下笔,秀气的眉头皱成了一团,沉思片刻道:“你确定昨晚想杀你的那个是真的长松?”
“八九不离十吧。就算是模仿,也不可能音容相貌完全一样啊。”我托着腮,嘴里叼着糖糕,说话也含糊不清。
“退一万步讲,昨天晚上那个不是长松,是个刺客之类的,那今天早上起来怎么可能血迹完全消失了呢?你说——”我从桌上撑起双臂,凑近云墨,小声道,“该不会是闹鬼了吧?啊!”
云墨用字帖轻轻地打了一下我的头,道:“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迷信?世上哪来那么多牛鬼蛇身,八成是你自己乱想的。不过……”他话锋一转,“这件事确实蹊跷,我这几天暗中查一下,你就老老实实做事,别再捅出什么娄子来了,好吗?”
“哦。”我抱着头蹲在一边,心里有些不满。
“哎呀,百闻不如一见呢,云兄飘逸出尘,连带着这院子都清疏了几分。”门外传来一位青年爽朗的声音,听得出正是意气风发之年。
云墨连忙起身去迎,低声对我说了句:“那是楚王,一会儿别乱说话。”
我点点头,躬身跟了出去。
“臣拜见楚王大人。”
“奴婢见过楚王大人。”
“云兄快快请起,干嘛如此拘于礼节呀?以后呢,咱们就以兄弟相称,毕竟志趣相投的人,这辈子也不见得有几个。”
我悄悄抬头睨了一眼这位楚王,果真是一副风流浪荡的公子哥模样。
昨日候在门外时,长松将京中的显贵系统地给我讲述了一下,楚王李言泽是当今皇上的第三子,是皇上与一位宫女苟且后生下的孩子。虽说是贱出,但楚王从小便展现出惊人的天赋,长大后虽是才华横溢,却纵情享乐,因为王位怎么也轮不到他,便成天出入青楼酒馆,有次还醉闯民宅,要强抢民女。总之,关于他的风流韵事很多,京城里面有几分姿色的风尘女子便能道来与他的一段佳话,不管是确有其事,还是信口胡诌,都足以见得他的影响力了。
他生着一副多情的丹凤眼,笑起来便宛若春风化雨般让人沦陷,不笑时,整张脸看起来带了几分锐利,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小丫头,看什么呢?”
他竟然发现了我在看他!我连忙低下头去,心仿佛要跳出胸口。
“自家的奴婢不大懂事,还望言泽兄见谅。”云墨赶紧赔上笑脸,顺便挪动脚步,用身子挡住了李言泽看我的视线,因为那视线属实是有着几分怪味。
错身间,李言泽收回了奇怪的目光,笑道:“无碍,这小丫头看着挺聪明伶俐的。”接着他便凑到云墨耳边,小声道:“花了不少钱吧?”
我脑子嗡地一声就炸了,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你他妈说谁拿钱买来的?你以为谁都跟你的小□□一样,多少钱一个晚上啊?
但来了京城后,我的控制力明显提升了,硬是把火气压了下去,跪在地上耐心地等着云墨的回答。
“嗯……确实。”
“那改天,也借兄弟我来玩儿玩儿吧。”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