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岩

时能往上一界飞升的，当然，也有牌匾上写着“招工”的。

九泠压了压帽檐，提溜着脚尖蹭过去。

“招工”的围栏下，形貌各异的人妖道仙或坐或站，或遥望高不可攀的天上，反正各有各的心事。

一个熟悉的身影飘了过来，手脚上缠着沉甸甸的黄金镣铐。

“各位仙僚那个那个行行好，能否先先借我点银两，那个那个待我我兄弟回八重天，定定会那个重谢哈！”

是之前用天罗地网抓她的高个子仙，一段时日不见，饿得更瘦了，那仙风道骨的裳袍，像能灌进风去。

她往后一撑，靠在墙上。

高个子仙从她身旁经过，原本想开口借银两的，但瞧她一身破烂衣裳，顿觉可怜，摸出两枚铜板，放在她脚前的破碗里。

九泠:“……”

“喂，碗不是我的！”

九泠第二次被当成讨饭了，很是不忿，正想一脚踢翻破碗，又听见那高个子仙继续朝旁人赊钱。

“咱都是八重天一道被罚下来的，这个这个在人间叫什么那个他乡遇故知，你你你帮帮我……”

九泠俯身将两枚铜板捡起，吹了吹灰，塞口袋里。

蹲在墙角的“故知”态度很嫌弃:“你和你弟弟是被罚下来的？我可不是！”

高个子仙甩甩手，笑道:“我不信，你那个那个炼个丹，错放了星火硝，把星君的屋顶都给给给炸了……”

众人哄笑，故知脸色更黑了，攥紧拳头:“我说了我不是，被罚下来的才戴羞辱的镣铐，我压根没那东西！”

“那这位仙家您下界作甚，微服私访吗哈哈哈哈！”

一旁的众人跟着打趣。

故知狠狠瞪了高个子仙一眼，站起身:“不许再提！反正我没有被罚！”

高个子仙点点头，又腆着脸上去:“好说好说，你先那个那个借我点银两，救急，真的救急……”

故知冷笑:“你们藏经枢的老星君不也是假借惩罚的由头，派你们下界，在我跟前演什么？你弟弟的伤不也是昨个夜里……”

高个子仙有些急了，故知推搡了他两把，他一边说着“不是的”，一边抬脚踹两下，接着扭身撒丫子就跑。

可贱的……

见两人跑远了，九泠缓缓蹭到了一堆人妖旁边，故意低沉着嗓子问:“昨夜发生什么了呢？”

其中一个女子回头，觑眼打量九泠，然后搓搓耳朵:“九泠，你声音怎么恁粗？生病啦？”

其余人等听见“九泠”二字，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

“我才不是九泠！”九泠又将嗓子继续压低，打死不认就完了。

女子乐了，伸手拽下她的风帽，九泠手忙脚乱地又盖住，十分滑稽。

女子撒手:“病了赶快去吃药，我又不是你上头那些债主，别搞这些神神秘秘的！来这里不就是找活干吗！”

“巧了不是，刚好九泠在，你那些淬炼灵岩的活计，只有她愿意干！”

“可惜咯九泠的法力不是被废了吗？”

“你没听喇叭花精说嘛，她破了晓杀道君的定身符，许是还残存一些呗！唉，这么一丝半点法力，修炼是没指望啦，只能一辈子在六幡山打工咯……”

刚刚同女子讨价还价的精怪指着九泠，自己赶快脱身，其余人妖离得稍远在说风凉话。

一听有活干，想这女子应是九泠原本认得的人，她压根不在乎旁的风凉话，马上点头，摘下风帽，斯文颔首:“正是在下。”

女子拽着她，埋头就往巷子钻，越走越深，一路上都在抱怨，嘴巴就没停过:“还是你最老实，愿意干这淬炼灵岩的活计，那些个什么罪仙啥仙的，都不如你，都快饿得仙灵出窍了，就是不愿意出卖法力……要我说就算是飞升八重九清，不也是图口饭吃么！”

两人在巷子最深处的铁门前停下，女子一脚踹开，顿时黑烟弥漫，里头钻出几个尖耳朵小精怪，叽里呱啦叫道:“吓死小怪吓死小怪，灵岩它！爆炸啦！漆漆姐救命！”

被称作漆漆姐的女子皱眉，囫囵结了个手印，院子上方召来一朵乌沉沉的云，哗哗落下一片大雨。

一刻的功夫，乌云消散，院子里的一切这才分明起来。

巨木架起的淬炼台上，一块等身高的灵岩炸得四分五裂，随意散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