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你还好吗？”

黑暗里，李莱茵听见有人说。

紧接着是一阵衣物的摩挲声。李莱茵突然感觉胸口一沉，毛发的尖端擦过锁骨，带来令人战栗的痒。

李莱茵想把她——她从听到的声音里判断是她——推开，或者告诉她因为她的举动自己已经开始呼吸困难了。

但李莱茵没法做到。

她的大脑没发指挥她的四肢，只是被动地接受各种感觉。就好像她的躯壳只是一个盒子，而她的精神被紧紧锁在其中。

李莱茵放弃了各种徒劳的尝试。麻木地感受那女孩的眼泪滴落在肌肤的温度。

她以前听说不同情绪的眼泪在显微镜下的结构是不同的。或许每一颗这女孩的眼泪都藏着美丽的晶花。

她漫无目的地空想。

这时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就像武侠小说里说得打开任督二脉一样，肌肉强烈地紧缩着，痉挛性疼痛从指尖蔓延到手踝，接着是手臂，最后藤蔓似的遍布全身。

疼痛让李莱茵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声带地震动如此微小又清晰。

听见动静，匍匐在她身上的女孩立刻做出反应爬起来，但是双手依旧压着李莱茵的胸口。

“你还好吧？感觉怎么样？”她焦急地询问。

很糟。李莱茵想。我被你压得喘不过气来，几乎快死了。

显然她的体力没法让她一口气说完这样一长串的话。李莱茵闭着眼睛，颤颤巍巍地吐出一个字：

“手。”

“什么？”那女孩没听清，贴近李莱茵的唇边，“你能再说一次吗？”

温热地呼吸喷在李莱茵的脖子上，痒得她不停地哆嗦。于是她费力挣扎，喉部蓄力，吐出短促而激烈的声音。

“手。”她说。

李莱茵感觉这个字简直就像藏在喉咙里的暗器。女孩听到以后立刻弹起了，鞋底和地面摩擦声说明她似乎退到很远的地方，嘴里连连的道歉声都像从远处飘来似的，“太着急了结果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女孩解释。

李莱茵没说话。她实在没力气了，只想好好休息一会。

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四周静悄悄的，李莱茵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和另外一个女孩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此消彼长。

一种无名的烦躁从她心底腾起。

李莱茵是某知名游戏的现役职业选手，目前效力于国内某个豪门战队。她以手速快著称，在上个赛季刚刚留下0.5秒瞬杀满血对手的惊人操作。

她记得很清楚，昨天晚上她刚完成自己的训练计划，就开始补直播时长。时长欠得太多，一时间根本补不完，她大概播了四个小时就下播了。

之后就随便在一张沙发上睡下，打算眯半个小时再继续。

谁知道一睁眼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如果不是身体那种不自然的痛感太过明显，李莱茵都要以为自己是被动参加了什么整蛊综艺了。

那么现在又是什么情况？灵魂互换？重生？穿越？

李莱茵在脑子里把传统的不传统的网文套路全都过了一遍，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她自认自己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触犯众怒的事。顶多、顶多就是平时和人对骂的时候嘴脏了一点——但这也罪不至此啊。

同时还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李莱茵现在正呆在这个不知名的空间里，那躺在战队基地沙发上的那个李莱茵呢？她会失踪吗？还是已经死了？

又或者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么那个人会变成李莱茵吗？现在的李莱茵呢？

她还是她自己吗？

问题从心底一连串地冒出，就像是火山喷发时岩浆里的气泡，咕嘟地滚了一圈后炸开，仿佛一连串预示。

我还是我吗？

这个想法李莱茵开始感到恐惧。寒意在肌肤下翻涌，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慌铺天盖地，几乎要将她吞没。

她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她感到窒息。

李莱茵猛地睁开眼。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左前方透着一丝隐约的光。李莱茵深呼吸，压住狂跳的心脏，想要挣扎着爬起来。腰椎刚要发力，酸痛感又让她狠狠跌回地面上。

重物坠地的闷响惊扰到共处一室的女孩。

她急忙跑来查看情况：“你怎么了？需要我帮忙吗？”

“我想要照镜子。”李莱茵回答。声音有点颤抖。

李莱茵想用外貌初步确认自己的情况。我还会是我吗？她有些紧张。

“也不一定是要镜子，”见女孩久久不答，李莱茵又说，“我想要看看现在的样子。我现在觉得自己有点怪。”

“......这恐怕很难。”女孩嗫嚅地说，“我想鲍伊斯应该不会答应这种请求的。”才结束回答，女孩就听见自己同伴的声音徒然拔高。（她已经单方面认定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