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现已日暮时分，坊门随着承天门的鼓声缓缓关闭。

琵琶拨弦和寻欢作乐的调笑之声幽幽不绝。

少女心不在焉地抱着琵琶，今日是上元节，从三层高的画舫上能将满街的灯火收入眼底，可她眼中却瞧不见一点儿光亮，拨弦的手指时不时颤抖，不知在想些什么。

“卿卿妹妹。”

另一位琵琶娘子妙莲正准备下楼，却见“卿卿”没一点而反应，便唤道：“卿卿妹妹，船要上江了，你今日不是休沐么，不出去晃晃？”

这位“卿卿娘子”是去年才来格凌轩的琵琶娘子，面上总挂着面纱，只漏一双含着春水的杏目，无数人上这艘画舫都为了一睹她的芳容，再听一曲琵琶乐。

“卿卿娘子”一笑，微勾的杏眼比月色更亮，暖灯照她笑靥如花的面上：“嗯，我今日同人约好了，要去品茶呢。”

妙莲娘子满脸愁容：“前几日昭王世子才吃了不少酒，大闹了格凌轩：今晚定国公赵六公子，又要在咱们这里夜宴狎妓……这些个王孙公子一个赛一个难伺候，但愿可别出事。”

几乎是同一刹那，“卿卿娘子”眸中精光一闪，将指尖藏着的丝线扔了出去，丝线如飞箭利刃，电鸣闪电般射向琵琶娘子。

妙莲娘子整个人僵硬地抽搐了一下。

“卿卿娘子”立刻扶住她的肩膀，担忧地问道：“妙莲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爽利？我让妈妈给你端碗安神的药上来。”

妙莲娘子还是没一点而反应，“卿卿娘子”握着琵琶的手忽然抠紧，妙莲娘子此时才恍然回过神来，猛地往她怀中一缩。

“妙莲姐姐这是怎么了？心神不宁的……”卿卿娘子娇声道，“妈妈，妙莲姐姐身子不舒坦，今晚便先歇着吧，万一冲撞贵客可不好了。”

几个假母听闻，赶紧把妙莲给带走了，只在离去时交代“卿卿娘子”今晚便替了妙莲的位子，好生招待赵六公子。

“卿卿娘子”躬身应下，她说话间，船身微微颤动了一下，紧接着是一声接一声的吆喝。这艘画舫上齐了客，起锚，载着一船灯火，往笼罩着薄雾的江面而去。

“卿卿娘子”又趴在窗前朝楼下张望了一眼。

这艘画舫一共三层，一层二层是寻常客人吃酒听乐的地方，而三层整整一层都是给达官贵人享乐的雅间。

如今她在二层，二层正堂中央，热闹的紧，说书先生在台子上摇着扇子。

堂内热闹如昔，说书先生兴致盎然，一拍堂木：

“本朝开国便由迷古大师以秘法制成十大镇国之宝，绘有疆域各处地形及军防，传说得十宝者便能问鼎天子之位，江湖朝堂无不推崇，可在数十年前的‘九华山’一战之中，十宝散落于各处锦绣山河，时至今日，十宝下落成迷。”

“诸位且说，当今又是哪位皇子最有可能问鼎圣天子之位呢？”

茶客中立时有人叫嚷起来：“谁问鼎都无所谓，赶紧讲上回未说完的战神！”

说书先生拿汗巾擦着脸，这话题显然不引起众人兴趣，遂改了个话头：

“那么，各位可知本朝最有名的战神是何人？正所谓‘千邪弄不出，万邪弄不开’指的正是当今圣人的弟弟——昭王殿下，王爷十五岁能领军靖边，十八岁一战成名，且用兵如神，杀伐狠决，曾以一千兵马偷袭蛮族三万大军，令蛮人兵溃如山，十余年不敢纵兵劫掠，边塞百姓无不感恩。”

这段历史，少女听着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於是兴趣缺缺地便开始朝着窗下走神张望。

“可这英雄也难逃美人关。”

说书先生话语忽转，得意的抚须，众人被吊足了胃口，茶客听得也是精移神骇，钱币叮当如雨飞落先生面前，他们叫嚷着要听英雄的红粉秘事。

“昭王殿下在一次战场中身受重伤，失途于荒野，但祸福相伴，竟意外邂逅了一位红颜美人，英雄美人，多好一段佳事，可这佳人的身份王爷却是讳莫如深，就连诞下了一子，这位相伴多年的红颜也不曾有过名分，最后美人薄命，在孩子长到八岁后便离世了。”

一名妇人啧啧叹道，不无惋惜：“昭王殿下一世英雄，却未曾给那女子一个名分，好歹也为王爷诞下了后代，续了香火，果真世间男子多薄情。”

“说的什么话？”

昭王勇悍之名已久，在朝在野都是众多男子心目中的英雄。汉子们不满：“想来是那女子身份低微登不得台面，殿下凤子龙孙，岂是那等来路不明的女子可高攀得起？”

茶客中有人哗笑：“那又如何？无论那女子再卑贱，她所出的孩子都是昭王殿下唯一的血脉，这位亲子，可是早已被封为了世子殿下，哪是我等能够随便冒犯的？你脑袋不要了？”

“我先前见过昭王世子一回。”

人群中有人讪笑：“小世子满身浑脾气、霸道又专横，浑得没边儿，不过仗着那皇亲国戚的身份，在禁军领了个总督虚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