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年轻,所以流浪
经心的步伐,白衣黑裤,双手插裤袋,瘦直的身躯恰到好处的结实,乌黑的发丝凌乱着。猛然又想起那个一起听歌的晚自习,异样的情绪蔓延滋长。这时候头顶的天空清透纯洁,太阳由炙热转为温暖,西边隐隐有火烧般的云霞就要席卷而来。落日将大地上一半的房屋蒙上一层暖黄,另一半处于阴影之下。在这样的黄昏和这样的村庄,与其说张南枫无法拒绝林北易,不如说她无法拒绝命运。
下午五点,张南枫打开家门。父母不在,家里的一切和走之前一样,熟悉的房间是那样沉静,没有一丝慌乱的气息,好似她从未出走过一般,甚至都不被注意到。张南枫傻站着,泄气似的丢开书包,“大”字型睡倒在床上。暖绵绵的床托着她,让她觉得舒服。她闭上眼睛,没有任何思绪,很快就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彻底黑了。张南枫听到厨房有动静,便揉着惺忪的睡眼起床去看,原来是母亲在厨房热菜。
“醒啦?怎么这会睡觉啊,晚上就要睡不着了。”母亲系着围裙,举着锅铲说着,回头望了一眼张南枫。
张南枫别扭得不想答话,踩着有气无力的步伐,坐上餐椅后,才慢吞吞的开口:“就突然困了。”
只有厨房传来锅铲和抽油烟机的声音,张南枫单手托着下巴,默默无言,满怀心事。心里一阵失落:他们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假如我真的走掉了,这会儿他们会不会很着急。
母亲将喷香且冒着热气的饭菜摆上餐桌,除了中午吃剩的西红柿鸡蛋汤和肉丝炒芹菜,晚上还新加了一道红烧鱼。
“开饭了!”母亲语气轻松,看起来心情很好。
本来不太饿,但是红烧鱼很开胃,所以张南枫吃了很多。
“南枫啊,妈妈下周三开始要去上班了。”吃到一半的时候,母亲突然说。
“嗯?去哪上班?”张南枫诧异,猛抬头问。
“加油站。”母亲一脸温和。
“加油站是不是要上夜班啊?”
“要的,不过有轮班能休息。所以以后有时候我不能给你做晚饭了,你要自己在学校食堂吃或者在外面买点吃吃。”
“哦,知道了。”张南枫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没什么,吃饱了。”
这个秘密就永远烂在肚子里好了。
周一去学校,课间与任真聊天,放学一起回家,上晚自习的路上又相遇,但谁也没有提起昨天的事。晚自习休息间隙,张南枫走了趟小卖部,买了两包长条圆柱状的阿尔卑斯硬糖,一包丢给任真,任真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笑着接过糖。另一包想给林北易,却因脸皮薄十分害羞不好意思送出,纠结着时间一晃,下晚自习的铃声打响。“过了今天给就没有意义了。”这样想着才鼓足勇气,忐忑不安的把糖放到林北易的课本上。林北易看到糖就对着张南枫笑了,明媚少年的爽朗笑容。还没等林北易开口说什么,张南枫已经尴尬得不知所措,为了掩饰自己紧张的心,提起书包就小跑出了教室。
一周过去了,两周过去了,没有任何关于她离家出走的风言风语流传在校园。也就是说,离家出走这件事,除了张南枫、任真、林北易,没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开始变得模糊,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隐匿在少年岁月中。张南枫从未要求过任真和林北易对她离家出走的事情保密。但是他们两人却十分默契地做了相同的选择,不仅没有对任何其他人提起,也没有面对张南枫提起。
高一暑假到来的前夕,体育课下课回到教室,张南枫在自己课桌显眼的地方看到一只用白纸折成的千纸鹤,上面写着“愿你永远快乐”,字迹是那个从不署名却时常给她抄周杰伦歌词的匿名人的。这位神秘的匿名人算是张南枫高中时代的未解之谜,很多事情都是没有结果的,就像自己没见过青枫树开花,就像自己再努力的奔跑百米还是不及格。重要的是她永远都会记得那只也许是别人随意折叠的千纸鹤,曾温暖过她当时冷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