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剩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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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不知说些什么好,就听到任真在招手呼唤:“你们两个过来,我们拍张合照吧,小鬼带了相机。”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过去。
小鬼将卡片机找好位置,设置定时,架在一处平整的石墩高处。
四人拍拍身上的杂草灰尘,整整衣服,迎着漫天霞光站立,肆意而笑。相机记住了这永恒的瞬间。这是他们四人唯一的一张合照。
不多久,天空暗了一些,是那种黛蓝色的暗。那时的朱方城没有雾霾,夕阳下山河美得通透。那时的天空高远,日子细细长流。那时的无忧在那一刻裂开一个洞,后来这个洞越来越大,再也填不满。张南枫有些心不在焉的失落。她没有真正和谁分离过,小时候的好友到现在也依然在身边,而现在忽然听到林北易说要走,她心里有些难受,在那个不使用手机的年代,朱方城到春芜城的距离足以使两个人失去联络。
“下山吧!赶在天黑前。”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高二开学后,果然没有林北易的身影。
张南枫和任真都进了文科班。张南枫暗自决定走美术生路线,但是学美术花销会增加不少,她将自己的担忧告诉父母,父母却十分肯定的让她不要担心钱的事,会全力支持她。
起初对于画画,张南枫仅是有一些兴趣并不浓烈。但在学校画室画了几个月后,她越来越发现这很适合她,画画是一件很单纯很专注的事情,几乎可以跟着直觉走。她可以几个小时的画下去并且心无旁骛,越画越顺手,越顺手就画得越好,连老师都称赞她有些灵性。
不知不觉已是深冬。母亲工作的加油站地处偏郊的位置,在一条直行的四车道大马路旁,那条马路白天不像市区那般行人聚集车来车往,再远三四公里有一些大工厂,因此经过的货车稍多一些。附近没有住宅楼,夜晚十点后,就已经人烟稀少,朝外看去黑黢黢一片甚至有些吓人。
有时要在加油站值夜班,张南枫舍不得母亲去陪过一次夜。站里上夜班,有两名员工值守,两个人轮流休息,一个人守前半夜,到凌晨12点后换另一个人守后半夜。寒冬的后半夜几乎没什么车来,母亲坐在简陋的工作室里,灯光昏暗,没空调没暖气,门口还有些漏风,人需要裹着厚厚的大棉袄抱着热水捂子才能暖和些。桌子前有一扇很大的窗户,正对着外面的几台加油机,没有窗帘,里面的人就算坐着也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北风呼啸,偶有车灯由远及近的闪烁,看到车子即将停下,母亲立马裹紧衣服开门,大风就直往屋子里面灌,横冲直撞,叫人透心寒,她又迅速关上门。张南枫透过窗户看着母亲来回走动的身影。几分钟后加好油,母亲搓着双手小跑返回屋子。
“还睡不着吗?快睡吧,太晚了。”母亲让南枫躺到小床上,盖好被子。
“妈,外面冷吗?”
“还好,不冷。”
张南枫眼皮渐渐支撑不住,在不知不觉中不舒服的睡着了。
一些人找来石油,一些人制造汽车,更多的人花大把的钱买来汽车,每个月再交出一些钱用来购买石油。金钱交易周而复始,源源不断,年复一年,人们抢破头去买更多的车,石油不断减少,汽车垃圾堆积成山,蓝蓝的天空常常蒙着一层灰雾。我们用汽车通向的路到底是哪?我们渐渐拥有了一切丰富的物质,日益膨胀的欲望是否能填补内心的空虚?我们已经走向了世界,我们自以为的自由,早被束缚在人群之中,甚至和别人不一样也变得让我们难以忍受,但其实我们只需要很小的土地就能好好的生活,我们步行就能看见黑夜里头顶最奢侈的星空。然而,时代的洪流淹没了我们,无人幸免。
家里没有人再提起离婚的事。父亲还是经常忙在厂里,工厂有了新的起色,一切都在好转;母亲选择留下维系这个家,依然在加油站工作。从事件最开始到后来落下帷幕,母亲从未主动对张南枫提过什么,在母亲心里,南枫还是个孩子。孩子只能被动接受大人的选择。张南枫仅有一次不甘心的问过,问母亲若是离婚会不会抛弃她。母亲却诧异的看着张南枫,似乎没料到女儿会产生这种想法,然后目光坚定的说:“不会!”母亲低头抿着唇,想了想又说,“他曾说过我的女儿他也愿意养。”这样的话让张南枫沉默。成年人的隐忍和放弃是无声无息的,张南枫不知道母亲心里经过多少千回百转,才做了决定。她亦不认为父母之间还有爱情。
转眼大半年过去,张南枫的心出奇的,越来越沉静。在画画的时候,她前所未有的觉得心安自在,没有杂念,提起笔就能渐入佳境。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逃避。艺考虽然文化分要求低,但是想要考上好的美术学院,文化分越高越好。高考500分在朱方城上不了二本,但对于美术生来说却可以去冲刺一本。张南枫开始很努力的学习,很努力的画画。她想要考一个好的大学,搏一个前程,必须心无旁骛,全力以赴。
高中的后半场是一趟无望的旅程,眼里看不清终点,身心疲惫却卯着一股劲向前冲。从她把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