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先帝驾崩后,剩下的这些嫔妃里,也只有婉太妃对他更情深意重些,丧仪上亦是哭得真情流露。
一点不像婉然和寿太贵人,论起对先帝的感情,是一点儿没有,丧仪上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可就算是逢场作戏,也得每日在规定的时间,去往乾清宫守灵,昨儿一天,她只休息了下午罢了。
昨夜她到乾清宫时,大殿之内除了住在寿中宫的恭太嫔林氏和住寿东宫的鄂太贵人西林觉罗氏,便是新帝的皇贵妃和几位嫔妃,还有几位亲王福晋。
殿内青灯摇曳,偶有法师低吟诵佛,木鱼轻敲。
婉然与他们,或差着年岁或差着辈分,纵有梦境相助,但到底知之甚少,亦怕行差踏错,所以并不多言。
林氏和西林觉罗氏都年近七旬,若论起来,怕是比她祖母还要大,可在这寿康宫一带算下来,自己却还要称她们一声姐姐,婉然实在喊不出口,只静静地跪着。
而这一幕,落在恭太嫔等人眼里,只当她是年轻不经事,被前段时间皇帝在先帝灵前处置了和珅一事吓到了。
她不曾否认也不曾肯定,只是微微一脸淡然。
夜晚主要还是守灵,就这么跪在乾清宫太上皇的灵前,自傍晚夜幕降临,到夜阑人静。
林氏和西林觉罗氏年岁到底大了,不过跪了一个时辰便各自回宫歇息。反倒是婉然,年轻,不必提前回去。
图年轻的福,她和寿太贵人几乎每日都要过来,可此刻却不见到她。婉然趁着林氏二人回去的档口,自己也出去透了口气。
“寿太贵人今儿怎么不在?”她状似不经意地随口一问。
跟着她同往的是元夕,素日古灵精怪的,最是话多。这会子听她问,才说道:“书林堂的人说,寿主子着了凉,不能来。”
婉然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学了一记,面上却没说什么。
回到乾清宫,又直直跪了两个时辰,才堪堪在快到子夜时分时,换了一波人守灵。
她虽年轻,可到底是先帝嫔妃,还是跪在前头一些的,略后一些便是新帝的皇贵妃,如今正儿八经独揽六宫大权的钮钴禄氏。
婉然被元夕搀扶着起身,也许是因为跪拜太久,腿都麻了,甫一起身,一个腿软,她便瘫倒了下去,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主儿!”元夕一声低呼,也引起了身后不少人的注意力。
她入宫比身后那些新帝的嫔妃还要晚些,比她们还年轻,故而认识她、见过她的人其实不多,众人不过只知道今夜这位晋太贵人也来了罢了。
因此这会儿,也唯有一旁的皇贵妃注意到了她们,并付出了行动。
皇贵妃自个儿腿也酸软着呢,怎奈何如今各处都盯着她一人的言行举止,她自也不敢怠慢了这宫里任何一人。她匆忙地一手扶住了倒下来的女子,唤道:“晋娘娘!”
见晕倒在地的女子并无意识,她忙张罗起了此刻已经围上前来的众人,吩咐道:“快去传太医!把晋娘娘送回寿康宫!”
再醒过来是在半个时辰之后,在片刻的迷茫里她拼凑起了自己昏迷前的所思所想。
她记得自己是在乾清宫守灵来着,她承认,自己动了想要装晕的心思,好称病告假。
──她不喜欢在那里守灵,且不论穿越过来那人就已经驾鹤西去,面都不曾见过,别说感情了。便是原主,正当妙龄,却嫁与一八旬老翁,又谈何感情?
可没想到……假戏真做,她真的晕了……
在感叹天助我也的同时,她也有些懊恼,不知这一个时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又是如何回的镜月馆。
懊恼间,她轻声地叹了口气,却被纱帐外耳聪目明的凌波听了进去,她忙起身掀了帘子,说道:“主儿!你醒了?”
话落,她又忙朝外头喊道:“元夕!主儿醒了!快进来!”
时至今日,她依旧感叹于凌波的“工作效率”,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她便已经喊了元夕进来。
婉然被动地借着凌波的力坐了起来,看着关切地围在自己身边的二人,问道:“我怎么了?”
元夕在一旁哭丧着个脸,可怜兮兮地说道:“ 主儿,您方才可吓坏奴婢了!奴婢刚把您扶起来,您就晕了过去,若非皇贵妃叫人把您送回了寿康宫,又去派了太医过来,奴婢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比起元夕的“答非所问”,凌波要显得正经很多,她才在一旁说道:“方才主儿在乾清宫晕倒,皇贵妃本想传唐太医过来,但奈何唐太医这些日子不在京中,所以只遣了他的徒弟段太医过来。太医替主儿诊了脉,说主儿是这些日子为太上皇守灵,累着了,又悲伤过度,才晕了过去的。”
悲伤过度?
婉然在心里冷笑一声,哪来的悲伤?悲伤什么?有什么可悲的?
换个角度思考,年纪轻轻就成了太妃,在这无人管的寿康宫里安享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