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决疑
巫真身旁有一位身着黑衣的少女,手捧一面铜镜,一直站在巫真身后,黑衣少女看到梁漱桑龄二人身边的玉娘,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显然是认得的。
玉娘点点头,扯了扯一旁桑龄的袖子。
“巫真大人请二位过去。”
桑龄不禁偏头看向梁漱,二人对视一眼,一起迈步向祭台方向走去。
祭台旁跪坐的白蛮民众看到巫真大人请来的客人,纷纷起身让开。
走得近了,二人方才看清,那巫真确是年事已高,面上皱纹如沟壑般纵横,只是一双眼睛却丝毫未见浑浊,眼神清亮,似能看透人心,望之让人不觉心生敬畏。
三人依礼在巫真身前的蒲团上跪坐下来。
桑龄看到那巫真身旁手捧铜镜的黑衣少女,不由得联想起在山中遇到的那尊石像。正犹疑间,只见那少女恭恭敬敬,将手中铜镜放在了巫真面前。
巫真开口,说的是白蛮土语,虽然听不懂,低沉沙哑却的嗓音却让桑龄有种奇怪的安定。
玉娘低声在旁翻译:“巫真大人说,客人远道而来,为白蛮带来福音,她愿为贵客向月神诚心祈福。”
二人恭声:“多谢巫真大人。”
巫真看向桑龄,眼神中有来自长者的慈爱,她嘴唇翕动,说了句什么。
玉娘道:“巫真大人在人群中看到姑娘目光哀伤,似有极大难题,如姑娘愿意,她可为你卜筮,向神明求得答案。”
梁漱心中一动,侧头去看桑龄,只见她眸色晦暗,显是心中十分纠结为难。
桑龄犹豫半晌,终于开口:“我娘亲失踪,多年来音讯全无,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玉娘动容,将桑龄的话说给了巫真。
巫真点了点头,手指轻捻着一支蓍草,阖上双眼,半晌没有说话。
四周众人亦十分安静,只听到不远处篝火燃着树枝的毕拨声响。
约莫一盏茶功夫过去,巫真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中充满悲悯,说了句话。
玉娘听闻,表情中亦有失望,还是对着桑龄说道:
“巫真大人说:找不到,便不会失去。”
桑龄目光大震,双肩微颤。
梁漱看向桑龄,眸色中流露出一丝不忍,他不自禁伸出手,却又默默地收回攥紧,归于身侧。
然而桑龄终是镇定下来,她勉强一笑,对着巫真道:“多谢大人解惑。”
巫真眼中有见惯世事无常的通透,让桑龄觉得莫名的安心,她此时镇定下来,想到身旁的梁漱。
她定了定神,又开口问道:“巫真大人,那他……”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梁漱,“他所求之事,能得成功么?”
巫真的目光从桑龄身上移开,看向梁漱,眉头紧锁,神色不可捉摸。
她手中的一从蓍草从指缝中露出,手一松,掉落在面前的铜盘上,闭着眼,语速极快地说着什么。
玉娘似是没听明白,愣了半晌,只听到旁边的黑衣女子开口。
“明珠土埋日久深,无光无亮到如今,忽然大风吹土去,自然显露有重新1。贵客守正待机,能有所成。然而太过执着所求,终将事与愿违。”
桑龄和玉娘一样困惑,这前半段听上去是好话,可后面语义一转,又多了几分神秘莫测。
梁漱面上云淡风轻,依旧彬彬有礼地道谢,终究未置一词。
两卦卜完,巫真面上现出疲色,终究是年事已高,经不得长时间的心神消耗。梁漱和桑龄恭敬行完礼,起身预备离开。
二人刚走到广场尽头,听见有人在后面喊。
“桑龄姑娘!”
桑龄转过身,是玉娘气喘吁吁追了上来。
她定住身,疑惑道:“怎么了?”
玉娘站定,看到桑龄身边的梁漱,有些犹豫。梁漱会意,看了一眼桑龄,转身提步先行离开。
“什么事?”桑龄更觉奇怪。
玉娘气息方定,看着梁漱背影,表情些许复杂,终于对桑龄道:“方才你们走后,巫真大人还说了句话,应当和你有关,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什么?”
“她说:你是他的解,也是他的难。”
桑龄困惑了一瞬,随即很快会意。
“我……是他的难?”她咬住嘴唇。
梁漱并未走远,在前方的石板路上静静站着等桑龄,他看见她脚步缓缓,面色晦暗走过来。
“怎么了?”梁漱面露关心,桑龄摇头,没有说话。
梁漱看她神情抑郁,想到巫真关于她母亲的判词,温言道:“举头三尺,决有神明。趋吉避凶,断然由我2。纵使一时困境,焉知不会柳暗花明。那巫真的话,倒也不必太放心上。”
桑龄手指下意识扭着裙边,不知到底是听没听进去。
这时路边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