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北园的一处小院子,阴凉处,氤氲升起烟雾,汩汩沸腾声停下,滚烫的沸水卷起片片茶叶,在杯子里飘摇,茶香四溢。
等待时,一两只鸟儿从林间飞过,清脆地叫上几声。
友人品了口茶,佛珠从手腕上滑下一点,又在放下杯子时落到原处。
“你这环境真是不错啊,有树有山,清净悠闲。”他环顾四方,“就是靠近墓地,闹鬼,不吉利。”
齐礼轻笑,给自己续上茶,“你害怕这些。”
“那可不,我信得很。”
商人手里总沾点罪孽,齐礼轻抬眼,看向他手上的佛珠,着实有些讽刺。
“你呢,来这里,不怕被讨命吗?”
陆正则茶杯轻磕木桌,清脆声响,不知惊动了林间的几只鸟。
齐礼眼皮都没动,动作依旧,续着茶,“喝完这杯,你先回去吧。”
一壶新泡茶,浓厚深沉的茶色,像化不开的往事。
黄思云来到北园门口时,一辆黑色的保时捷,闪着亮光,从她面前开过,就差把钱摔在她脸上了。
锃光瓦亮的车身驶离,齐礼就站在她对面。
他目光跟着车行驶了一段路,最后转过头来,看到她在。
齐礼很平静,向她点头微笑。
白色T恤配上浅色西装裤,比第一次见面同体暗色系的打扮,看起来年轻了不少,休闲许多。
“这是上一位客人?”她问。
“朋友。”
黄思云勾了勾嘴角,并不意外。他这一身向外扩散的修养,若说一直以来只是个这的管理员,她绝对不相信。
齐礼算是打过招呼,转身向小红房走去,她跟了上去,下意识看了下手肘上的伤口,几天过去她都忘了它的存在,已经结痂了。
室内自上次见过后没有太大的变话,就是今天来,能闻见淡淡的焚香。他去到柜台前,打开册子,拿起笔写着什么。
黄思云瞥到一旁放着的一本哲学书,中途放下,被扣在桌上,已经看到大半本了。
齐礼听到声音,抬眸,“你笑什么。”
“跟我猜的一样,你肯定不是一般人。”
他勾起抹笑,“我是什么人?”
“避世的陶渊明,隐藏在竹林里的高人,总之应该是很厉害的人。”
齐礼不置可否。
“所以说,你为什么在这当墓地管理员啊。”
通常,她不会对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直接问出这样隐私的问题,或许是齐礼的随和让她不假思索,又或许是真的好奇。
“你是有业务办理,还是就是为了问这个?”
她被反问,乱了下阵脚,然后稳住,“我……网球掉进来了,过来捡一下。”
她肯定不会说,自己是不想在人际关系里煎熬,来这里逃避一下。
齐礼瞧了她一眼,没说任何话。
“你现在在做什么?”黄思云像一个好奇地小孩,没有事干,抓着点什么就要问。
“客户的档案。”
“这么原始,不用电子版的吗?”
“有,我习惯手写。”
她不由地感慨,“你该不会五十了,只是看起来年轻而已。”
“要三十了,也不小了。”他做完事,合上手册,“没事的话,要跟我来吗。”
她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这是要去干什么?”
“有客户要求,需要每天给逝者上柱香。”
“这还真个性化。”黄思云点头表示肯定。
他抵着门,让黄思云先过,通过时,她听到他说:“我如果说这不错,你可以考虑下这,会不会像是在咒你。”
黄思云扭头,弯起眼,“齐先生推销原来是这种风格。”
几句玩笑话,拉近两人的距离。
通过后门,跟着齐礼,穿过树林,便望见一大片的墓地,墓碑排列得整齐,面积一大就显得宏伟壮观。
行走在墓地里,她不自觉压低声音,“这都是有人的吗?”
“几乎都是空的,二号墓园买的人多,这里买的少。”
“为什么?”
“二号依山傍说风水好,这里相对普通了些。”
“死后住个好地方,证明生前的辉煌。”黄思云只能这么理解,就像皇帝要盖一个豪华的陵墓一样。都是带不走的东西,死后在哪里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不是,这些说法讲究都是为了生者,保佑后代之类的。”
中国人,家这个概念还是根深蒂固的。
“那我无所谓了,随便撒到那条小河里就好了。”
走了大概五分多钟,齐礼停下,从兜中拿出打火机,把手上的香点燃。
黄思云的目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