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第十五章

话音刚落，云檀忽然笑了：“郡主，草民是大众脸，可能您记错了吧。”

林采荇看着云檀，露出努力思索回忆的神情：“大众脸？我倒是第一次见这般好看的大众脸，似是以前见过。”

她想了许久，也并未想起来云檀究竟是像谁，这是云檀适才抚了抚自己面前的杯盏，将盏中茶水一饮而尽，笑得轻佻：“林郡主家世显赫，想必结交之人也都非富即贵，大抵是当年我哪个飞黄腾达的远亲，郡主若是想起是谁定要告知于草民，如今草民穷困潦倒，若真是亲戚，还能求他们接济一二。”

这番言语彻底叫林采荇的脸色不好看起来，云檀在她眼中的形象从长得好看的男子瞬间变成了空有外貌不学无术胸无大志，只想着攀结权贵的草包。

她有心赏识提携周挽之，对周挽之的观感极好，虽出身贫苦但有一手好绣技，一颗爱民心，但偏偏就是眼光不够好，竟选得这样的人做夫君。

不过也罢，人无完人，林采荇想，周挽之和云檀是夫妻，她纵使再鄙夷也不能当着周挽之的面发作，不如就远离这人，只和周挽之谈合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想到这里，林采荇下意识将身子往周挽之这一边侧，是明显地对云檀有所防御的姿态。

“是我方才糊涂了，大概是见这位……”

云檀接话道：“宁泽。”

林采荇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似乎不欲与云檀多言：“大概是见到这位宁小哥有些面善才这般说，仔细一想，宁小哥长得与我见过的人也并不像。”

在周挽之和林采荇看不到的暗处，蓄势待发的弩箭缓缓放了下去。

秋季的雨仍带着夏季的尾巴，骤而来，骤而去，茶还未凉乌云便散了，水洗天青，远近树影婆娑。

脚下青石路积洼雨水如鉴，周挽之道：“雨停了。”

周挽之邀请道：“既然林姑娘决定出资，不如随我过来看看绣坊的选址？”

林采荇点头：“如此甚好，看绣坊倒是其次，同周姑娘结伴想来去去何处都颇有意趣。”

她看了看站在近旁的云檀，立刻换了位置，二人将周挽之夹在中间。

周挽之也看出来了些许端倪，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去修复两人的关系，云檀的分寸她还是了解的，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说出刚才那样的话，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做出那种不讨喜的表情。

她相信云檀有自己的用意，她无须做多余的事。

想到这里，周挽之干脆一路上同林采荇说自己刺绣的心得，刺绣与绘画其实同出一宗，当周挽之讲起光影变化，透视，体积等说法时，林采荇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林采荇爱绣成痴，与江绍钰乃是以绣字会友的手帕交，要不是家中管得过于严苛，她也想进入织造局闯荡一番事业。

周挽之的举动正中她的下怀，于是林采荇也认真地学了起来。

“挽之，这透视为何物？”

周挽之指着面前的道路，停下脚步道：“你看看，这条路，是不是两条线越来越窄，最后沒于一点？”

她说着，双手也比划起来，两手食指比作“八”字，指尖端缓缓相触，其实在古法的画技里很少有透视这一说，倒是有远小近大的说法，不过是画师画匠自己琢磨出来的。

林采荇比划了一会，眼中露出明悟的神采：“真的啊，挽之，你说得好神奇，其实我也听过远小近大的说法，不过最终在画作上如何体现还真是需要个人悟性，你这样一说突然就明白了很多。”

周挽之笑着回应：“是林姑娘天赋异禀。”

林采荇像是想起什么，又问道：“那光影如何用颜色来呈现，这个我倒是不太知晓，天底下有这么多色彩么？”

周挽之道：“色彩可以与色彩相互交融，只有色彩的层次到达了一定的程度，绣作和画作才能越接近于眼睛观察到的真实。”

“周姑娘，我能不能叫你挽之？同你说话，就跟读书一样，而且你也没有因为我的身份对我前倨后恭，这点我十分喜欢。”

周挽之笑得腼腆：“当然，不过采荇说与我交谈像读书也太折煞了，我其实并没有读过几本书，不过是能识字罢了。”

二人聊得投机，不知不觉便到了哑寡妇二人所在的店铺门口，工匠们忙前忙后地翻新，见周挽之来了，工头师傅拿起挂在颈间的白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热情招呼道：“哎呦，姑娘今日过来了怎么不支会一声。”

周挽之上前，丝毫没有嫌弃工匠们身上的汗味，“这不是路过这片，就想着怎么也得请各位师傅喝喝茶。”

她摸出钱袋，一人给上三十文：“一点薄钱不成敬意，请几位师傅吃个酒，就是要对着翻新上心些。”

为首的工头师傅姓赵，听着就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膛：“包在我们哥几个身上，都按您那天过来说好的办。”

周挽之点点头表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