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十六

奚虞蹲下与他平视，她见苏淮额角沁出薄汗，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看样子身体是极其难受。

奚虞深有体会，那种驱之不散的钝痛，持续地折磨，时隔几年想起来仍然让她记忆犹新。不过苏淮比她好点，起码没有痛休克过去。

她指着小区门口说：“车停在外面，我们走吧。”

苏淮只眨了下眼算是回应，他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奚虞看他有气无力的样子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自己起身的同时也将他带了起来。

他微弓着背，手虚放在右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得很慢。奚虞没有扶他，守在一旁亦步亦趋地跟着，好在车子停得不远，就在小区大门边上。

奚虞拉开副驾驶的门让苏淮坐进去，自己也赶紧上了车，她扣好安全带两手握着方向盘头脑突然有些空白。

她很紧张。

已然忘了自己该做什么。

对了，导航。

奚虞反应过来，在地图上输入医院两个字，很快屏幕跳出许多个定位，她选了个距离最近的市第三人民医院驱车前行。

她的速度时快时慢，苏淮原本阖目养神，渐渐坐不住了，他睁眼低声说：“奚虞，别紧张。”

奚虞全程紧盯路面，嘴硬说：“我没紧张，就是不太习惯开电车。”

夜深人静一路畅行无阻，很快就来到医院。

半夜三更的急诊科比菜市场还吵闹。奚虞和苏淮刚进科室大门迎面就碰到一群醉酒闹事的男子在那争执。

眼看争吵越来越凶，奚虞担忧他们突然动起手来撞到苏淮，特意走在外侧。苏淮一手扶腰一手把奚虞拉了过来，自己默默走在外侧。

“你坐在这等我，我去找护士。”奚虞找了个位置让苏淮坐下，说完就直奔护士台。

苏淮一脸苍白地躺在检查床上，医生指压了腹部几个位置，初步判断他是急性阑尾炎然后开了些单子让他去做检查。

医生把单子交给奚虞说：“这种急性阑尾炎一般不建议保守治疗，报告出来后会马上安排住院做手术，你们先去住院部登记，再下来做检查。”

走出外科诊室，奚虞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一回头就看见他倚着墙。

她走过去，伸手搀着苏淮的胳膊，他体温微烫，额上却不断冒出冷汗，下颌紧紧绷着。

奚虞刚触碰到他皮肤就感受到苏淮手臂肌肉忽然收紧，随之垂眸看了过来。

她别开脸目视前方，扶着他语气自若地边走边说：“如果你想坐轮椅也可以，我去找护士拿一辆。”

苏淮没说话，压着唇角，任由她搀扶着。

*

苏淮的腹痛比起刚刚好了些许，自己走去采血窗口做血常规的时候把手机钥匙放在奚虞那里，她保管着苏淮的东西坐在等候区的不锈钢座椅上，手机在她手里蓦地振动了起来。

奚虞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唐夏的电话。

抽过血，苏淮拿着棉签摁压了几下血管就把棉签丢进垃圾桶走了过来，唐夏的电话刚好停了。

奚虞站起身把手机还给他：“有电话找你。”

苏淮没有接过只是疑惑问了句：“屿洲？”

“不是，”奚虞语气变得闷闷地，“是唐夏。”

三更半夜能这么毫无避忌打电话过来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想起唐夏，心底那阵低落又席卷重来。

苏淮温和说：“我去做ct了，如果唐夏再打过来，你帮我问问她有什么急事。”

奚虞看着地板微微点头。

“可以吗？”语气比刚刚更温柔，像是在和她商量。

奚虞见他还定在原地，便抬起眼看他，苏淮唇角微翘，眼神清澈坦荡，再一次问：“可以吗？”

“可以。”

“那我去做ct了。”

过了几分钟，唐夏的电话开始锲而不舍地打进来，一个接着一个。

有了苏淮的许可，奚虞按捺不住好奇，接通了：“喂，你好。”

电话那头听到奚虞的声音没接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是谁？”唐夏的声音很清冷带着质问的语调，虽然谈不上充满敌意，却也能让人感受到不友好。

“我是苏淮的朋友。”奚虞吸了口气缓声说。

唐夏轻笑：“他的朋友我都认识，所以，你是谁？”

奚虞把情况说明：“苏淮住院了，现在在检查，你有什么急事找他吗？我可以帮你转告。”

唐夏一滞：“在哪个医院？”

“第三人民医院，805病房。”

“什么原因？”

“急性阑尾炎。”

“需要手术吗？”

唐夏不带情绪地追问，把奚虞当回话机器看待，奚虞压着闷气逐一回答：“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