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
盛夏沿着马路一直走,走到海边的木栈道。初春的海边挺冷的,来观光旅游的人不多。她挑了一处偏僻又能看到日落的地方,倚着栏杆静静地等待着。
看着霞光慢慢移向海平面,盛夏掏出手机记录下这一刻。她把照片发到朋友圈,又设置成仅自己可见。
大学的时候魏澜牵着她的手来看海,他问盛夏,“你是喜欢日出还是日落?”
盛夏记得当时很认真地考虑说“日落,阳光不刺眼。”
魏澜笑着摇摇头,“你真没情趣,你应该说,跟你在一起的每个日出日落,我都喜欢。”
后来她在非洲医疗援助的时候,遇到一个叫塔雅的缅甸女子,三十多岁,个子不高,看着柔弱却能够熟练拆卸枪支。她总是烟不离手,看出盛夏不喜欢她身上的烟味,她就吐着烟圈说,吸烟总好过吸毒。她说她喜欢日出,看到太阳证明她又多活了一天。
还有那个在异国他乡执行任务,顺手救了自己的人。一身迷彩服,没有肩章臂章,寸头,不苟言笑,眼神中透着果敢,像个机敏的豹子。他坐上直升机离开的时候,冲她挥挥手,“今天的晚霞不错。”
“你这是在外面吃完才回来?”
看到盛夏回来,陆赞阳操纵着轮椅从客厅挪过来,阴阳怪气道。中午吃瘪,他已经憋了一下午,终于熬到正主回来。
“路上遇到点儿事,耽搁一会儿。”
“去见义勇为了?”
“没。”
“那就是救死扶伤了?”
“算是吧。”
“什么是算是啊?”
“我回来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两个人打架,其中一个被捅了两刀,倒在地上。”
“你打的120?”
“旁边有人报警叫救护车,那里离地铁站近,我去借AED。”
回想起刚才的场景,盛夏有种无力感。
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个护校学生在给那人做心脏复苏。
盛夏翻看那人的包,想找手机联系他的家人。看到里面有瓶拉米夫定,还有个免费领药卡,上面的名字和他钱包里身份证上的一样。
盛夏看到那个小姑娘手上有两道划痕在渗血,还是心存侥幸问一句,“你手上没伤口吧?”
“没事,刚才给他解衣服,被拉链划了下。”女生抬头看着盛夏,“姐姐,我有些累,你能替我按一会儿?”
看盛夏犹豫的表情,女生鼓励说,“很简单,你按我说的做。”
“对不起,我手上有伤。”盛夏低声说。
“不想帮就直说,”一个四五十岁中年男人推开盛夏,“小姑娘,来叔叔帮你。”
正说着警车和救护车都来了,盛夏跟其中一个大夫说,“他可能是AIDS患者,你们小心处理。”
听到这句话,女生瞬间愣住,她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盛夏把地上的包递给警察,“警官,他包里有治疗艾滋病的药还有领药卡,麻烦你联系一下他的家人,问问他是不是艾滋病患者。”
“我——”女生浑身颤抖着,“我不会有事吧?”
“也许是我想多了,他是替别人拿药。”盛夏安慰说,“如果是,乐观对待,尽快去医院就诊,吃阻断的药,未必会感染。”
“我还这么年轻,我——”女生瘫软下来,抱着胳膊蹲到地上。
盛夏看着她哭泣,想上前拥抱她,又觉得毫无意义。她默默地走开,一直走到海边。去看看可以治愈她,给她力量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