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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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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弦京吃力地抬起眉眼,却恰好对上了蹲在地上的瓶女沉默的视线。那孩子黑白分明的瞳仁让魏弦京心中涩然更甚,他张了张口,想发出点儿什么声音,却发现喉咙剧痛,粘稠的血块儿将他呛住了,使他只从鼻腔里发出一点儿细微的呜咽。

那听上去真的很可悲。

瓶女放下她用来捣碎草药的木碗,奔出去了。而魏弦京感受到叶翎听到他发出的响动,转过身来,视线落在他身上,也放下手中的东西,径直向他走来。

他垂下眼,并不去看叶翎的眉眼。他感受到叶翎用什么柔软的、汁水丰沛的草叶揩去了他唇角留下的血污,又将一个木碗抵在他的唇边儿。

他费力的吞咽那碗中的液体,合着他喉咙里渗出的血丝和化不开的血块儿。他没有力气去分辨碗中的液体究竟是什么,但那确实让他能凝起几分神志。待叶翎将碗挪开,他说道:

“叶翎姑娘,你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带上所有的东西,不要暴露你们曾经来过这里。”

即便是喉咙仍然肿痛,他还是坚持说道:

“皇上派来监视我的人此刻定然在搜寻我的行踪。若他们发现你们帮我,届时你们性命难保。”

话还没有说完,他便愈发觉得气力不济,最后几个字儿都说得含含糊糊。叶翎蹙起眉头,拉起保暖的衣物,抬手轻轻碰了碰魏弦京被上了夹板的断臂,隔着纱布,都能探出那处肿胀发热。

“唔,凉——”

魏弦京脑中昏沉,一个不小心便吐出了几个不该说的字儿,待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他立刻抿紧了失去血色的双唇,觉得有些难堪。

索性叶翎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开了。魏弦京不知她是否听见了自己的警示,他太过虚弱了,脑子里一团乱麻,稍作移动,他的眼前就白花花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晰,耳中更是有连续不断的尖锐嗡鸣。

他这一生,虽说后十三年来备受折磨,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但这具身体并没有受过什么亏待,是正儿八经享受着锦衣玉食长大的。如今这种疼痛他哪里受得住?一直在咬牙强撑罢了。

可这种强撑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却让他那些隐藏极深的软弱思绪借机跑了出来。

在那暴雨之中,他本想就那么去死了。虽然难看了点儿,但他也没什么可怨的。

或许,对他来说,最好的结局便是死在十三年前的那场大火里。那时候他的记忆里不全是浓黑的烟雾,不是皇帝那张杀意肆虐,阴鸷诡谲的面容,也没有那些受他带累,因而被皇帝逐个儿清算的人们的面容。

他也不用在每个无法安眠的晨昏费尽全力地回忆母亲的面容,憎恨这个无用的、任母受辱的自己。

比生不逢时更可悲的,或许是死不得其所。

就在他放任思绪漫无目的地飘散,以逃避满身剧痛和虚弱时,他感受到自己的头颈被一双纤细却温暖的手拖了起来。

接着,他的脖颈儿靠上了一处柔韧,鼻腔里盈满一种生机勃勃的松木香气。带着薄茧的指腹贴上了他的额头,为他轻轻涂抹了一些冰凉的草木汁液。

粗糙的布料划过了他的脸颊,让他短暂的愣怔。而后,魏弦京只觉得浑身还没有流干的血液一时间全涌上了他的双颊,他张开嘴呵气,咕哝半晌,竟一句囫囵话儿也说不出来。

“烧起来了。你必须熬过去,若是得了伤寒,那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叶翎在他耳边说着什么,而魏弦京一个字儿都没有听清。他伤处的疼痛似乎都偃旗息鼓,五感之中唯有那隔着衣物,散发着温热的年轻女子的触感,和那温柔的草木清香萦绕。

“叶…姑娘,男女授受不亲。”

他听到自己飘忽的声音孱弱不堪,深深喘了两口气,又提高了嗓音,说道:

“叶翎,我是未婚男子,你也是未嫁之身,即便此刻形势特殊,也不该……也不该…”

也不该把他的头放在她的大腿上啊。

魏弦京实在说不出后半句,只能嗫嚅着费力挣动起来,可他委实太过虚弱,在年轻女子腿上乱动更加难看,便只能瞪着叶翎的脸,无声地诉说着他的百般不满。

叶翎垂头看着魏弦京,微微侧着脑袋,一双晶亮的瞳仁直愣愣地看过来,像是没理解他话中的含义。魏弦京望进她清澈的眼底,一时之间被她漆黑的瞳孔吸住了。

叶翎生着一双颜色极深的眸子,却并不是锋利又夺人的漆黑。若是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瞳仁是深棕色的,瞳仁四周包围着漆黑的晕环。

那是松木根系的颜色。魏弦京幼时,家中栽种着许多形态各异的云松,它们或被栽种在昂贵的瓷盆里,或与嶙峋的江南湖石相伴,装点庭院,相映成趣。

魏弦京在花园里玩闹,他那做了大将军的父亲将他抱过来,指着云松教他吟诗。

“长松落落,卉木蒙蒙。

青罗落漠而上覆,穴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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