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听
雨势渐止,风却呼啸得更加厉害。
空荡长街之上马蹄声渐近,容元胤迎着朔风疾行而来。守在曹府大门前的两名侍卫抬剑欲拦,却见到一枚令牌凌空扔来。
容元胤收缓了些马势,端坐在马背上垂眸看着他们,“有劳。”
侍卫抬手接了端详片刻,退后两步拱手道:“原来是颐康县主的部下,公子这边请。”
容元胤朝他们二人顺手扔下装满烈酒的水囊,也没回身,直直往府中去了。
“嚯,可真够沉的。”其中一人忙抬手接了水囊,拧开盖子仰头狠狠灌了一口,又扔过去给同伴,“这酒够烈!”
这人盯着容元胤策马的背影,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另一人同样仰头灌下一口,延州天寒,凉风彻骨的夜里的一口烈酒是最好的驱寒方式。他抬手抹掉嘴角的酒渍,啧啧赞道:“好久没喝到味这么浓烈的东西了,县主的人果然出手就是大方。”
因着曹德弘提前嘱咐过要对洛意浓多加关照,因此他们二人都并未对容元胤离府之事生疑。
今日府上前来吊唁的人多,容元胤避着前厅一路到了住所才算安静下来,一路盘旋在天幕上的黑影跟着落进了曹府,见容元胤翻身下马,展翅过来扑落在容元胤肩头。
守在院中的梵忱见状一愣,“元胤大哥,是县主有事吩咐你离府?”
“嗯。”容元胤沾了一身尘土,他一向话少并不多言,抬手驱赶开海东青,几步走到井边掬起一捧凉水朝面上浇去。
冰凉的井水沾湿了垂在脸颊边的额发,还有几滴顺着轮廓分明的下颌一路滑进了衣襟里去。
海东青被容元胤赶开,自己十分自觉地落在了悬挂在檐下的木架上。它一身灰羽亦沾了雨水,木架被落下时的重量弄得摇晃不止,它站稳后抖抖羽毛,又歪头看着容元胤。
到底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向来只在天空翱翔的猛禽,梵忱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摸,被险些啄到手背上的鹰喙吓得猛地缩了回来。
他心有余悸道:“方才县主吩咐膳房那边送来了生肉,要给它喂食吗?”
海东青居高临下看着梵忱,一双鹰眼里是随时准备暴起伤人的警惕。
容元胤的海东青一贯由他亲自喂食,旁人皆不敢趁他不在时近身半分。为维持野性,得空时海东青以鸟雀为食,扑食之时迅猛无比。有时遇上容元胤抽不出空来,就以生肉喂食。
容元胤一怔,没想到洛意浓还能心细得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不必。”他解开臂缚,抬手拭了拭鹰喙,指尖沾了丝不甚明显的血迹,“吃得够多了,饿不着。”
海东青又歪了歪头。
“哦,那就好。”梵忱来时路上和容元胤同乘一辆车,进了曹府也被和他安排在一个院落里,迟迟未见到人,他便特意在院中等着容元胤,“元胤大哥,你一直都是县主的近身侍卫?”
容元胤动作一顿,“你想说什么?”
“我没有别的意思。”梵忱连忙摆手道,“我刚自山中离开,许多东西都还未得章法。但县主忙碌必然不能时时为我解惑,我不懂的东西还想请你为我答疑。”
容元胤说:“我不知道她想要教授你些什么东西,自然无法随意教你。”
梵忱说:“你能成为县主的近卫,当然有我需要学习的过人之处。”
容元胤并未反驳,而是问他:“比如射箭?”
梵忱被精准击中痛处,一下成了锯嘴的葫芦。
“不是托大,我的箭术的确还不错,若有机会也可以教你。”容元胤虽无意帮洛意浓带孩子,但到底还是笑了一下,不着痕迹地问,“当真就对县主如此信服?”
“是,所以我不想永远都是孩子。”见他并不应承其它,梵忱眸色一暗,认真地说,“我需要尽快成长起来。”
“意志可嘉。”容元胤边往房中走说,“还要看你能坚持几时。”
他进屋取了套干净衣裳,梵忱跟在他身后见状问:“已经夜深,你还有事要出去?”
“嗯。”容元胤换上外衫,把一个油纸包收进怀中,“你先歇息,若有人来不必理会,只说此处不用留人伺候就是。”
梵忱说:“是要去找县主?”
容元胤说:“嗯。”
梵忱想到洛意浓在手札上对曹德弘写下的小字注解,眸底神色微动,“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就尽管吩咐。”
容元胤一怔,但到底没给梵忱解释自己并非洛意浓培养的近卫,只说道:“我无权安排你行事,且听县主吩咐就是。凡事不要操之过急,就算是想要有所行动,也要等到摸清周围环境之后。”
梵忱说:“……那你这是去?”
“我寻县主是为私事。”容元胤顿了顿,“我白日说错了话,只是去寻她赔礼道歉。”
他整理好衣着,十分轻巧地从窗檐处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