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
有些猜测了,“行了,行了。不能说,就别说。我也不难为你了。”
三千还真没想到,一向较真得到白犬,今日会如此的通情达理,“那可太好了。你也知道,我跟浮生一样,经不起别人的编排。若是……”
“行了,行了。”白犬抬手打断了三千的絮叨,“我也不难为你。但我有一个要求。”
得!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白犬轻叹了口气,居然露出了少有的无奈。
“我顶着被贬下届的名头,来到冥界。为了得到冥王的信任,我必须留在渿河,镇压住渿河之下的无支祁。”白犬面向波涛汹涌的渿河,言语间尽是无奈。
三千也转过身去。她还是第一次独自下山完成任务,第一次来到冥界。没想到,一天之前还在轩辕丘之上无恶不作的无支祁,竟然就被镇压在自己的面前。三千咬着牙、捏着拳头,但却无能为力。
白犬继续说着,“我不管你带着什么任务来到冥界,我可以不追问,甚至可以帮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我会让你无功而返!”
三千转头惊讶的看着身旁的白犬。从前他们嬉笑打扰,也有拌嘴,也有生气。但三千从没见过如今这样的白犬,铁面、果决。这些年,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从前的玩伴,竟会变化如此之大。
“放心,我不是威胁你。”白犬也察觉到了自己语气的冷漠,于是稍稍调整了心态“我只是想,在浮生离开黄泉,去到我不能跟去的地方时,你能保护她。”
这位仙友!说话能不大喘气吗!我差点被你吓死!
三千狠狠翻着白眼,“你不说我也会保护浮生的!”
三千心里想着,这次到冥界就是为了查关于浮生和她父亲的事。那她是当然要“贴身保护”浮生的呀!还用得着白犬操心!
不过……
“哎?浮生呢?浮生去哪儿了?”三千转身向后看去,浮生早已不在原地。
“你又没下定身术,她怎么可能一直待在原地?”白犬无奈,“找吧!”
待二人寻到渿河桥之上,浮生已站在桥中。
三千嬉笑着,正向上前。白犬抬手将她拦下,什么都没说,只是抬头看着桥上浮生的背影。
此刻的浮生矗立桥中,灵体隐隐透出幽蓝。左手拇指食指相撵,放于胸前。轻抬起的右手覆在婷苧的眉间,口中轻缓的默念着送神咒。
而此刻,跌坐在浮生身前,满脸泪水的婷苧,也慢慢平静了下来。缓缓闭上双眼,灵体慢慢变得越来越浅,越来越透明,直至消失在渿河桥之上。
半晌,浮生收回送神术,缓缓睁开双眼。看着自己面前的石板路,那里是婷苧停留了五年的地方。现在,已经没有了那抹红色的身影。浮生心里忽然感觉有些空空的。
“浮生,你在干什么?”白犬见浮生已经完成了送神术,于是开了口。
“我……”浮生转身,看向桥下的二人,眼神中尽是忧伤,“今日是她五年期限在最后一日了。我,来送送她。”
“那……刚才井中的场景?”白犬试探着。
“我告诉她了。”浮生没有半点遮掩,仿佛就是做了件理所当然的事。
“你说过,英姬之所以在这无尽的冥界设立黄泉客栈,就是为了消除逝者对于前世的记忆,让他们免受记忆之苦。她是怜悯苍生。但,”浮生顿了顿,转头看向桥墩之下,已弃之万年的摆渡船。眼里有说不清的忧伤。
“之于婷苧,忘却,反而是痛苦的来源。”浮生双手抚着渿河桥残破的石栏,上面点点滴滴的斑驳,都记录着经过它身上的,无数亡灵的故事,“英姬的初衷跟这弃之不用的摆渡船一样,是为了摆亡灵之罔,渡亡灵之灵。而婷苧,她需要的也是如此。她在这桥上整整苦等五年,经历多少风霜,要承受多少白眼?但她明知即使再给她五年,也不一定能等到她想要的答案,但她还是愿意等,即使最终得到结局是灰飞烟灭。所以在她灰飞烟灭的最后时分,我将她故事的原委全盘托出,那有怎样?至少,她走得明了,心里不再有怨恨和遗憾。之于我,并没有为违背英姬的初衷,不是吗?”
浮生说了好长一番话。
以至于桥下的三千听到后,都愣住了。她完全想象不出,这番言语会出自浮生之口。
“我的浮生,长大了。”白犬微扬这下巴,看着桥上浮生的侧影,满眼的不置可否。
还记得初初见到隐没之时,白犬要她拜师修仙。她不肯,说是要好好当一个人。但这么多年来,她却因为信守承诺,一心想要帮助自己找回原身,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一些自己不情愿的事,没有一日是凭自己的意愿而活。
没想到,最终还是要到了这冥界,浮生喝下了孟婆汤,才得偿所愿,真真正正的做一回自己。
现在的浮生,摆脱了世俗的偏见,不用再考虑白犬的需要,甚至不用迎合任何人。
她就是她。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