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
窗边独坐的那个男人。
般般似乎还从没见过在气质上与“儒雅”二字如此贴切的人——他穿着靛蓝色衬衣和面料颇为矜贵的黑色西裤,身姿挺拔如崖边劲松,卓然而立,他面庞英挺,轮廓锋利,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架眼镜,眼镜后面的一双冷眸不搁着情绪,如此近距离可见额头有几道恰到好处的纹路,干净利落的乌黑短发中藏着些许银丝,大约是四十岁已过、五十岁不到的年纪。
“在所谓的‘沿海发达’城市里,很少有人对这个地方感兴趣。”他用骨节分明、修白劲力的手指了指被般般捧在怀里的书,不疾不徐地说:“一来,他不工于宣传,所以不像边陲藏市那样声名在外;二来,他不醉心GDP,所以也没有安城那样备受关注。即便是在信息大爆炸的当下,对于青城,也有很多人仍旧一无所知。”说话时,他的目光或下敛落在书上,或微扬与般般对视,都是坦荡无畏且光明正派的,独有种不可亵渎的正义感,古人所说的“君子”大约如是。
般般不置可否,“你很了解青城?”
“当然。”他点了下头。
“为什么?”一挑眉,颇有些挑衅的样子,般般问道。
“我去过。”他说,“在那儿扎扎实实地待了两年多!有许多难忘的记忆。”语气中满是诚恳与怀恋。
“为什么去那?”但般般真正想说的是,再难忘的记忆,即便忘不掉,也可以让它变得苍白无力,这样,有跟无就没什么两样了
“挂职。”他言简意赅。
“哦。那是因公喽。被迫的?”毕竟,在许多普通人眼里,青城地处偏远、经济落后,不适合个人发展。
般般踮起脚,想把书放回书架。
“也不算‘被迫’。”他以身高优势接过她手里的书,轻而易举地替她放回了原位,“不过起初让我去挂职的时候,我的确是不想去的。后来,在那个地方待了一段时间,就又不想回来了。呵,人总是很善变。”自嘲似的笑了笑。
“是很善变。”般般表示赞同,“难得遇到一个真正去过青城的人,你给我详细说说青城到底有多美、哪里最美呗?等我去的时候能有个参考。”
“你没去过那里?”他有些意外。
“打算去。就下个暑假吧。”也不是跟他说,更像是自己对自己许诺。
他于是就很认真地思考了,方才要开口回答,却被吧台小哥给抢了先,“那位小姐,你选好要点的饮料了吗?我们二楼这里是有最低消费标准的。”小哥的脖子向着般般这边伸长,脸上是一副等了很久不耐烦的样子。
“抱歉。我这就走。”般般竟把这茬给忘了,她觉得很不好意思,跟吧台小哥表完态后,对他说:“已经很晚了,咱们的话题就到这结束吧。我要回家了,再见!”
“我请你喝杯果汁吧。”下达命令一样,说完,就去吧台买饮料了,都没给般般拒绝的机会。
木质椅子上铺了软垫,坐着挺舒服,般般左右看了看,觉得这人选的座位是位置最好、视野最宽的,现在的时间已近21点,雨还没停,霓虹街景倒是不错看。
“你经常来这里看书吗?”不一会儿,他端着果汁走了过来,等他落座后,般般这么问。
“今天是第一次。”他将果汁推到般般面前,自己则端起咖啡,浅酌了一口。
“巧了,跟我一样啊。也是来躲雨的?”般般喝着果汁,口味比柳春给她的差远了。
“不是。”大约是咖啡太苦,他不禁皱了皱眉,一副诚不我欺的模样,说:“我躲人。”
“躲什么人?”般般玩笑话,玩笑说:“难不成是躲警察叔叔?”
谁承想他立马就认下了,“算是吧。”话顿,似乎担心吓着面前这个小姑娘,解释道:“与其在无聊的饭局中浪费时间,还不如跑出来压压马路,只是没想到天公不作美,就只能临时改成来看书了。”
“那是有些倒霉。”般般笑说,“不过你这个随遇而安的劲道,反有些文人墨客的疏狂。”
他笑了,“文人墨客?可不敢当啊!”
在般般看来,他是比谁都像“文人”的人,转去上一个话题,她说:“你还没给我说青城到底美在哪儿呢!”
“从哪儿说起呢?”略顿,他就如数家珍了,“青城有咸咸的奶茶,有清凉爽口的甜醅,有喷香喷香的香豆饼,有各式各样的面食……还有很多,不胜枚举。”
“都是吃的。”般般轻笑,“没想到你还是个吃货。”
“吃,也是一种文化,一种能将人文地貌综合体现出来的文化。”他端起咖啡杯,认真地说。
般般咀嚼着此话,很觉有理,把它记在心里,再问:“除了吃的还有什么呢?”
“太多了!”他说:“还有你在那本书上看到的那许多美景。此外,更有一种精神,一种永远豁达、永远向上的进取精神。你要知道,青城境内大部分地域的自然环境都非常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