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恶言恶语惯了,心知老爷心情不好,也不反抗,捂着心口,抹了泪顺从地退了下去。
梁素见她听话,这才神色稍虞,让下人扶着回了房间,叫来郎中医治伤处。
伤口刚刚包扎完毕,下人通报,英肃公董钰递了拜帖求见。
梁素知道董钰这是来求他了,懒洋洋地挥了挥手,道:“让他进来吧。”
不消片刻,下人引着一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了进来。
董钰年过七旬,满头头发早已花白。他个头不高,身材偏瘦,身上穿着暗色的云纹直裰,看上去不似公侯,倒像是位清癯的大儒。然而许是为孙女入狱之事忧心,他面色灰白,看上去精神奇差。
他们二人同朝为官,虽然董钰这两年告病在家不再参与朝政,但品级未变,是故二人依旧算是同级。
但此时,梁素大咧咧地坐在高坐,而董钰弓着腰站在他面前,却显得一人在天,一人在地。
梁素睨了董钰一眼,呷了口茶,漫不经心道:“董阁老可真是稀客,从前几次三番邀请你都不来,最近倒是总是来敲鄙府的大门,请问,到底是有何贵干呐?”
先帝去世之后,内阁只剩下梁素和董钰两位辅臣,董钰为三朝元老,门生遍布天下,且不说那六科给事中几乎全是董钰的门生,就是六部之中,地方之上,也有不少官员为其首马是瞻。
梁素一向信奉得兵马者得天下,对舞文弄墨的文人言官嗤之以鼻,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可以瞧不起一个言官,但不能站在一群言官的对立面。
况且,有了董钰和他身后的言官,太后想靠着户部工部礼部敛财,也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拉拢董钰。
试想当今皇帝昏庸无道,又是个女子,他和董钰二人一文一武,如果联手,天下还不是囊中之物?
然而董钰却拒绝了,不仅如此,还托病退出了朝堂,用行动表明了不愿与他为伍。
他这些举动,包括让孙女和太后母家结亲,都范了梁素的忌讳,是故梁素早就想找机会整他,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董镜湖被抓进刑部大牢当晚,董钰就来过梁素府上,但梁素压根没见他。
之后这许多天,董钰多次登门,无一不吃了闭门羹。
加上今天,人一共来了不下十次,梁素才让他进门,为的就是报当年之仇。
董钰见梁素明知故问,知道是故意刁难,但为了孙女,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咬咬牙竟然扑通一声跪下,哀求地说道:“梁公,我那孙女,还请您高抬贵手,给出出主意。”
曾经爱理不理,如今高攀不起,梁素看着董钰跪在地上低声下气地求自己,心中一阵得意。
他将茶盏放在一边的案几上,任由满头白发的董钰跪着,轻飘飘地说道:“董阁老,不是我不帮你,贤侄女杀夫,证据确凿,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但镜湖她不是故意的啊!”
一提到这,梁素又想起下午在胡嫣手上吃亏的事了。他来了脾气,冷哼一声,语气不善地说道:“董阁老,要说这也是你的不对,没管教好孙女。”
“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你非要让她同男子一样读书干什么呢?就说要读,就读些《女戒》《女德》就算了,为什么要请名师教什么四书五经?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本是天经地义,她丈夫打小妾,她又凭什么去管?总归又不是打她。更何况,就是打她了又如何,她又凭什么反抗?要我看,全是读书读出了不该有的念头,这才妄想去对和男子作对!”
这天下以男子唯尊,董钰是读书人,对这些纲常伦理最明白不过。然而一切纲常都抵不过人情,抵不住对孙女的舐犊情深。当看着孙女奶声奶气的对他说想要读书,他的心一下子就化了,哪还顾得上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
再者说,不管什么条条框框,都是事不关己的时候习以为常,落到自己身上才会感觉深受其害,若是这事放到别人家的女子身上,他肯定觉着是那女子的错,但轮到自己孙女,他又觉着凭什么不能反抗,难道还由着那魏泰把自己孙女掐死?
然而这许多他只敢在心里想,这时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应和梁素。
“看来董阁老是明白些事理的。”梁素见董钰态度恭谦,满意地点说道,他起身踱步到董钰面前,居高临下道:“就是不知道,我若是救了您的爱孙,您能带给我什么好处呢?”
董钰闭上眼睛。
梁素有乱臣贼子之心,多年来贪赃枉法,谋财害命,是为社稷之害,这二年来他甘愿退出朝堂,就是不想与他或太后结党。
朝廷动荡,女帝势弱,难以抵挡太后和梁素,他为保全自己和家族,可以昧着良心不施加援手,但他绝对做不到与豺狼为伍,留下逆贼的骂名。
然而,今天,为了孙女,他不得不选择投靠梁素。
董钰在心中长叹谈,半响,他垂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