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疏萦摇了摇头,给了白蔻否定的答案。
“以他的武艺箭术和对兵法的熟知,本不该屈居校尉。可惜脸上疤痕过重,按大梁律例,这样的人当不得四品以上的官衔。”
思及往事,疏萦也难过起来。
“我曾拜托哥哥给他些重用,后来却是爹爹来找我,告诉我不能因为他救了靖安王的女儿就给予便利。我怨爹爹为了避嫌断送他大好前程,可后来有次亲眼见他与众将士来王府议事时颇受排挤,便也懂了若是爹爹执意扶植,恐怕不仅不能让他官登四品,还要让他多受非议。”
“那后来……”
“乘云军每年都要经历至少一次改制,大约第二年春,他便不知被调去另外哪个军队了。”
每年一次改制,其他哪国的主力军要经历这样的磨损。曾经岁月静好的时候疏萦没在意,如今回忆起来才发现,许多事明明早有端倪。
但日子,总要向前看。
“郡主,皇后娘娘有请。”
白芷突然一脸严肃地推门进来,联想到刚刚得知的疏萦昨夜的壮举,眼里满是担忧。
疏萦则很是诧异。昨晚的事,应当与皇后和苏家无关才对。
飞快地穿戴整齐,疏萦出门前又捏了捏藏于裙摆下的护膝,深吸两口气后才出发。皇后极少宣她,一是因为她在宫里本就谨小慎微,二是她到底住在太后宫里,皇后就算想施威也要顾及太后的面子。今日一大早就有这般动静,疏萦再往乐观了想也不可能觉得与昨晚的事无关。
“清河给皇后娘娘请安。”
行了跪拜大礼,高位之上却毫无应答,疏萦不免感叹自己有先见之明。
沉默的时间都够在这坤宁宫的正殿走上一个来回了,皇后才舍得放下手中早已吹凉了的茶,发了话。
“清河何故行此大礼,快请起。”
疏萦抚平裙上的褶皱,装作膝盖麻了的样子缓缓站起来,低头不语。
“叫你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听昨夜巡防的孙统领说,大约亥时,你那未央阁附近似有异常响动,就想问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苏家虽有长女贵为当朝皇后,家中亲戚却并无第二位高门主母。偏偏梁帝这后宫,两位宠妃一位膝下无子且不能生育,一位虽刚生下皇子却是母家早已凋零。
疏萦不厚道地想,幸好环境如此,使得这位皇后娘娘至今仍不算真正懂得后宫手段。
“孙统领?孙兆易统领?”只见刚刚一直埋着头的小姑娘猛地抬起头来,眼里却是隐隐有了一汪银珠。
正准备转慰问为讯问的皇后显然没料到疏萦的反应,一时无语。
“清河有次去军营里找兄长,正巧见到兄长在按军规处罚当时还是校尉的孙统领,只记得他当时顶着军鞭大喊一句,来日必当悉数奉还。清河向来胆小,为此做了不少噩梦。”
眼瞅着皇后终于意识到不对,疏萦赶忙继续。
“后来在宫里见到孙统领,清河总是绕着走……却没想到今日,是孙统领担忧清河安危,上报未央阁的异常给皇后娘娘。清河感念万分也愧疚万分,实在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皇后再不甘心,也知道自己没说出口的下文已经彻底被堵了回去。她一早接到消息,顾越已经递了折子上报苏律于马场谋害郡主,又碰巧遇到孙统领来报昨日未央阁异况。情急之下,她想到以疏萦的清誉为要挟,交换她为苏律证明一切都是意外。
然而这个表面懦弱无害的小姑娘,竟是一直在扮猪吃老虎。她恐怕来之前就已经防着她!
皇后冷笑一声,知道让她为苏律求情已是不可能。她虽有维护苏律之心,却更知弃车保帅的重要性。好在苏家还有众多大好男儿,只要她一日为后,苏家就有一日繁荣,更何况太子登基之后……她想,不急,来日方长。
疏萦没想到自己一出坤宁宫最先见到的,是阔别一年的旧友。
“亏我担心母后为难你,和父皇请了安就赶了过来。”
来人嘴角噙笑,身上还披着皇子外派专用的石青长褂,的确是风尘仆仆地连冠冕都跑歪了两分,双目却一如既往地炯炯有神。
疏萦却是真的惊喜。
“五哥这趟出行可还顺利?”
二人并肩移步远处,五皇子凌峥在疏萦调笑的目光下调整着冠冕。
“收获不少。从前只知在京城纸上谈兵,如今远渡江北才知道,百姓为何苦为何乐。我去时没带几人,在那里却认识了不少少年英杰。”
虽是高兴的事,疏萦却听出对方语气平淡。
“真心话?”
“半真半假吧。”
他想,好在有她,如此敏锐,又如此聪慧。
“五哥既说有收获,便向前看吧。自是乘风好去,长空万里。”
少女单手搭额,抬头对着高高的太阳,耳边恰有落叶被风卷起朝她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