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坏学生
安衾还没来得及在理睬和忽视之间做出选择,刚才还在球场上的青年已经小跑到了她面前。
“不用了同学,我自己来。”青年把球捡起来,眼睛瞥到安衾的手机屏幕,笑道,“剧组不让发路透哦。”
话里话外皆是揶揄,桃花眼都弯成好看的弧度,显然是在逗弄。
安衾低头一看,刚才学生拍完没有锁屏,且手机在室外亮度极高,他的高清大图此时明目张胆地占满整个屏幕。
安衾不动声色地按下锁屏键,面无表情地说:“首先,拍摄之前已经征得了贵组的同意,且我不会私下外传;其次,我是教师。”
青年两手抱着球,背在身后,同时弯腰探身,迅速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几乎要和安衾贴在一起了:“我知道呀,今年市十佳教师里面有你,令我非常崇拜呢。”
弯腰的姿势令他很轻易地和安衾对视,明明笑得一脸天真无邪,却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逼安衾直视自己。
他开口,吐字在唇齿间流转一圈,似是在呢喃着某个圣洁珍重的名字,又轻巧地蹦出来: “安、老、师。”
——恶劣至极。
安衾依旧是神色淡淡,望着青年的眼睛,嘴角很轻地勾了一下,“谢谢,但是请让我下班。”
青年笑着,身体又前倾了一寸,“安老师既然来都来了,不如……”
剧组导演在拿着大喇叭喊人了,青年的经纪人助理也一拥而上,对安衾说了声抱歉,拉着青年便往回走。
青年一边跟他们走一边回头,见安衾还在看自己,歪头对安衾做了个wink。
从头到尾,整个接触过程不超过三分钟,安衾却觉得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直到青年被人群簇拥着吞没,才终于感到自在一些。
她在心里笑自己,心理抗压能力怎么这么差。
她猜测青年大概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于是出于某种好胜心,她也若无其事般,回到家正常买菜做饭,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然后坐在桌边打开平板。
她私下经人介绍,接了个一对一辅导娱乐圈某明星的活。她知道这种行为是不被允许的,但近年来她母亲频繁入院,医疗费一花就一大笔,本来就只是普通家庭,她想帮父母减轻负担。
那明星据说是个海归,授课内容都是很基础的语文知识,授课时间也随她定,一节课的费用抵她一个月工资。
安衾实在无法拒绝。
她检查了一遍课件,给学生发消息:现在方便上课吗?
学生很快回复道:可以的可以的,老师您准备好了和我说一声就行。
安衾说:确定?我不想再像上次那样进行到一半被你的同事打断。
学生满怀歉意:不好意思老师,上次是个例外,我现在在酒店休息,绝不可能有人来的。
安衾打开直播软件,学生很快进来。
“Hello安老师,我刚收工,点了个外卖,超级难吃。”学生一来就和安衾聊天,“我经纪人不让我吃米饭,但是有的菜不配上米饭吃就索然无味,老师你说是吧?”
“也许吧。”安衾导入课件,试了下电容笔,说,“那你多吃点。”
学生笑了起来,声音也比刚才大了许多:“安老师,你能不能听一下我说话?”
“抱歉。”安衾准备就绪,终于舍得把注意力分给学生一点,“你说吧。”
学生商量道:“安老师,咱们凑个整点上课呗,你陪我再聊会。演一天戏忙得团团转,真找不到人聊天。”
安衾说:“嗯。”
学生那边顿了一下,过了几秒钟,才开口道:“安老师,你认识沈既白吗?”
安衾其实察觉到了学生气息中带着的一丝不稳和试探,但她没有往深处想,因为她自己此时也敏感得像神经质般。
“不认识——或者我需要认识他吗?”她轻颤着睫毛,抿了抿嘴,尽量平静地反问,“我不关心你们娱乐圈的事情,就像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一样。”
“没事,不需要。”学生的情绪明显不如刚才高涨,但依旧是笑着的、开朗的,“他刚拿完影帝回国,接的第一部戏居然是校园工业糖精剧,我就挺震惊的,这简直是对自己自身价值的糟蹋。而且他已经在热搜上挂好几天了,你居然不认识他?”
“别人怎么样,你我都不该予以评判。”安衾淡道,“我的职责是教书育人,不是了解谁的花边新闻。而且,我没有微博。”
学生那边沉默的时间更久了,安衾觉得他可能是对自己无话可说了。
许久,学生才缓缓开口,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无奈:“安老师,你可真是油盐不进啊。”
“过奖了。”安衾中断话题,“上课。”
她今天讲的是古代常识,连她自己都知道有些枯燥。学生那边一直没什么互动,就安安静静听着,偶尔发出两个音节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