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3
羲和醒转,望着衣衫不整的少年似仍在浅眠。
目光间隙仿佛可以辨认出身体上的陈年伤痕,她轻轻抚上他的眉头,料想吃了她的绕萝儿,任谁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她踏着仲夏湿重的露水走向南内,两位皇子以及闻得消息的女皇派出的兵马早已打着追捕朝廷钦犯的名义全城搜集。待有人看到羲和单薄的身影出现在南宫门的时候,二皇子李渺便骑马快速飞奔至她身前。
“羲和你怎样?你去哪里了?”李渺急切问道。
羲和微笑着摇摇头,女皇也已坐着车辇奔驰到她身边,曲韫雪伸手将她拉到马车上,羲和疲惫地对她笑了下,道:“阿娘,我走了好远的路才回来。”
曲韫雪望着她一身干净的宫人装束,裙底及脚下的绣鞋却是泥泞不堪,料想定是从歹人那里逃脱后,一路步行回城所致,当下也不再怀疑什么,命人先行一步传旨至兰馨殿,让宫人们准备迎接公主。
然而,已经安然躺在松盛堂内殿的羲和几乎一夜未眠。
长久的赶路使得她的双腿如灌沉铅,脚上也起了水泡,虽有侍女小心包扎,仍是免不了要难受些许时辰。
比之更难以启齿的,是某处仍隐隐的痛楚。羲和以为事后会十分难挨,毕竟在她已出嫁的姐姐隐晦的描述中,那似是十分艰难的事情。
然而羲和双颊绯红地忆起,那少年十分温柔,异样的触感相较于痛苦,更可称之为一时的不适。且因着他缱绻的力道,落在朱唇,白颈上的轻吻像是长了钩子一般,不时撩拨她回忆起那如月光般洁净而清冷的某时某刻。
他是谁呢?羲和早晨再次沉浸在温泉水池子的时候,仍是忍不住好奇。
女皇曲韫雪已经听了二皇子李渺,及三皇子李穰的奏对,又核实了松盛堂诸人的陈情,望着女儿如常的神情,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曲韫雪挥挥手让两位皇子下朝,张嬷嬷及两位侍女亦行了礼要一同退下。
“张嬷嬷,”曲韫雪突然开口,“朕想再确认一下,羲和同你说过她会假扮宫女给三皇子庆生,是吗?”
张嬷嬷略迟疑,道:“回陛下,公主同奴婢说了...”
“那就好,”曲韫雪道,“如此,还得劳烦嬷嬷,这件事务必传至宫闱的大小角落。”
张嬷嬷敛神,瞬间明白了女皇的意思。
公主失踪近一夜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若不是为了给三皇子庆生藏匿于宫女之中,同兄长和母亲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这事情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是搪塞不过去的。
尽管女皇治下,宫中添油加醋风言风语的恶习已然改进不少,然而女皇的拳拳爱女之心,仍是不愿有任何流言之箭矢射向自己的宝贝女儿。
虽然素来不为宫廷朝堂的事情劳心,然而羲和聪慧,哪有不明白母亲话中之话的道理。
等到众人散去,羲和伏在女皇案前,嬉闹着不让她处理手头的政务,笑道:“阿娘为我操心,只是这名誉,真就那般重要吗?”
曲韫雪见她虽然语气轻轻,神态却是认真,思索片刻,回答她道:“名誉对于珍重自身的人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因这些人爱重自身,能够对自己负责,并及时纠正己过。然而落在寻常人中,并无几人能够做到蓬生麻中,不扶则直的,故而名誉便如铜镜,鉴人亦鉴己。”
“所以母亲虽信我,仍是为着悠悠众口,用这面铜镜保护我?”羲和小声道。
曲韫雪摸了摸她的额发,笑道:“是这个道理。”
“可是,若是两情相悦,为何要遭人非议呢?”羲和问道。
曲韫雪听她小小年纪便发出这样的感慨,便打趣他道:“等你有了心上人再说吧。”
又补充道:“若真是两情相悦,只怕也不堪令对方忍受非议之苦。”
羲和看出母亲想要忙于政务,赶自己出门的意思,便也不再追问,欢快地跑出了凤仪殿,末了还念叨着:“那是自然,必定是两情相悦的。”
听了这话的曲韫雪在孤寂的大殿中央,慕然转过身来,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再想问上两句,羲和已朝着北内的方向走远了。
北内。
二皇子李渺披散着新湿的长发,于堂前高卧。
羲和道:“二哥这样子,倒似有林下风致了。”
李渺笑着望着羲和,道:“你这小妮子,看似夸我,实则贬我呢。”
羲和调皮地朝他眨眨眼睛,道:“二哥玉树临风,若是装束起来必是举世无双之贵公子,然而头发披散下来,却显得雌雄莫辨了,我赞二哥如女子美貌,倒也不算是嘲讽吧。”
李渺起身,飘逸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在肩头,他轻轻拾起羲和落在耳后的碎发,道:“说起女子容貌,这世间又有谁能比得上妹妹的呢。”
羲和顺着他的方向,看到柔白色软烟纱制成的夏衣里面,手臂上仍包裹着厚厚的绷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