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

上捡起闹钟，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就响起了来电铃声，他伸手拿起看到肖凯的名字，压制即将喷发的起床气接了。

“起来没？你今天要周考。”

陈阳烦躁地说：“知道了肖老师，烦死了！家里有个张老师，兄弟里有肖老师，连女——”他忽的顿住，混乱的思维瞬间变得清明，语气急转直下，冷声道：“挂了。”

少年的肩瞬间垮了下去，他踩在地毯上，转身要将闹钟放回桌子上，瞥见在一片晦暗中开得热烈的虞美人。

耳边响起了她的话：“我平常喜欢坐地上，你房间没有飘窗但是可以在落地窗这边地上铺个地毯，床尾这边还有空间，可以放一个那种没有靠背的长椅子。这花可以放你书桌上，省的空空荡荡的。”

他们在一起并没有多久，可在他的私人空间，处处都有她的痕迹。

酒精可以让短暂地忘记痛苦，可酒醒后的空虚却如不见底的黑暗将他吞噬殆尽。

他终于平静地接受余晖离开的事实，宿醉后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被汹涌的苦涩浸润，又红又肿。

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为什么不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重重疑问被清晨的风一吹，消失在街边的角落里。

周一的晚自习，余晖在下第一节课后将数学作业收齐之后搬到办公室，杨莉此时正在和同事闲聊，见余晖过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彤彤的柿子。

“都收齐了吧？”

“嗯。”余晖将作业放到桌子上，杨莉将柿子给她，说：“图个好寓意。”

余晖愣住了，杨莉把柿子塞她手里，又说：“快回去吧，好好写作业。”

这份关爱无论是出于左陆爸爸的原因还是对自己坦诚的回馈，都让她心里感到无限的温暖。她露出恬静的微笑，说：“谢谢杨老师。”

人不能每次都幸运，可是她希望陈阳能够幸运地遇到能够带他走出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的人。他值得全世界最好的。

晚上夜跑结束，余晖和黎露散步回宿舍，月光朦胧，路灯将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余晖问：“你相信世界末日吗？”

“这么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问题你确定要跟一个理科生探讨？”

对于黎露的反问余晖付之一笑，今年2012年，她和喜欢的人看了《泰坦尼克号》，也度过了那所谓的世界末日，可是她还是活着。她找不到活着的意义，那是因为此前的每一天都是那么意义重大。

“没有世界末日，明年，我还有很多很多喜欢的人要见。”黎露笑着仰望天空，余晖看到她眼里的光，那是对未来未知美好的向往。

可她的眼里没有，一半耗光了，一半埋葬了。

“你也是，别总郁郁寡欢的，你要想你还有很多事要做，有喜欢的人要见，有目标的大学要努力，浮世万千，怎么能因为一颗尘埃困住脚步？”

大道理谁都懂，可当只有走到这一步才会发现，豁达不了。

过去的不可能再复原，她失去的谁来弥补？没有谁能指望，除了自己。

逃离长礼，逃离父母，成了她现阶段的目标。

新学期刚开始不久，班会课的主题是我的大学。班级的后面墙上有一个心愿墙，每个人用便利贴写上自己梦寐的大学。

余晖很坚定地填上A大。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大学。

一笔一画之下脑海里全是那秋日的午后，两人一起坐在一楼的游廊里晒太阳。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他们的身上，仿佛照亮了他们言语中从今往后余生所有的岁月一样，美好的让人心驰神往。

余晖将便利贴贴在墙上的时候她脑海里还回响着陈阳的话，他说A大对他来说太远了，可是，后来他真的有非常认真的学习。再想想，余欣应该早就跟他说了因为家长的原因要分手这件事。不知道对他影响大不大。

思及此她不由自主地又想到那句词：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还真是事事印证。

和城四中，高二九班。

老班李伟拿着书走进教室，将一张叠好的红纸给陈阳，吩咐他下课在教室后面贴好。

江祁好奇伸手过去拿，被陈阳一巴掌拍在手背上，啪的一声脆响在教室里回荡。李老师站在讲台上投来探寻的视线。江祁若无其事地打开书。

下课后陈阳在讲台上拿了胶水，在班主任打印出来的大学志愿贴在教室后面。

那志愿表上陈阳名字后面还是A大。他二话不说用同色便利贴写上和城大学打了个补丁上去。

A大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再也不想到达的梦。

看到和城大学四个赫赫大字，他心里别提多舒坦。

江祁看到上面的补丁嘲笑他一番，四中从建校至今就没有一个考到A大，但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陈阳也不恼，他根本也没多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