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灯（三）

身旁，顷刻间，稳稳落在斜坡之上的少年手中长剑嗡鸣。

雪白的剑身在半空中划了一道半圆，地上积雪被内力卷起，片片白雪肉眼可见漂浮在四周。

黑色的衣裳，白色的雪，少年发尾飞扬，自信勾唇：“我有一剑，不知你们接还是不接？”

段裴跟华浮对视一眼，留下一句‘后会有期’便不见了踪影，见领头人逃走，剩下的杀手们也纷纷撤离。

所有人都离开了，雪原之上又剩下一片风雪声。易阿卿也撑不下去，长剑上的内力四散，原本聚拢的白雪纷飞散落，落了他满身。

他单膝跪在地上，长剑插在地上当做支撑，嘴角流出血来。

温晏舒上去扶起他继续朝着南州河而去。

停靠在断桥头是一艘陈旧的乌篷船，茫茫雪夜中于船舱外挂着一盏红色的灯笼，桅杆上旌旗招摇，船顶上积了雪，在船板上盘腿坐着一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古稀老者，他手里拿着一尾鱼竿，鱼线在半空中微荡。

他们二人加快步伐走到断桥边。

温晏舒开说道：“老人家，我们想渡河。”

老者闻言并未起身，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目视前方：“二位少侠要往何处去？”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眼中迟疑。

易阿卿开口：“去青山城。”

老者起身，“上船。”

他手里的鱼竿提了起来，温晏舒注意到他的鱼竿没有鱼钩也没有鱼饵，将鱼竿放在船头的收筒里，等他们上船进了船舱之后，老者拿起船桨先将船借力推离岸边，乌篷船慢悠悠荡向水中央。

天上的雪还在飘着，落在湖面上很快消失不见，泛起点点涟漪。

晨光熹微之际，他们才真正的出了雪原，望见矗立的城，还有它身后的青山，第一缕晨光落下，他们行驶了一夜的船终于靠岸。

易阿卿掏出一些碎银子递给老者，老者笑呵呵得说道：

“二位少侠当真好运气，黄岐老祖近日落脚在风云山庄。”

易阿卿一怔，面露疑色，可老者已经转身撑着船远离了岸边。

他回头看着不远处青山城的城门，但更像是在看往更远的远方。

“掌门，我们去找黄岐老祖。”

*

老者的船驶离岸边莫约五百米的地方便停了下来，风雪迎面，沾染上他花白的胡须，忽有铃声传来，紧接船身一沉，红衣女子坐在乌篷船的船顶上。

“什么时候我们的左护法不去杀人改行当船家了？”

老者站直了身子，哪有先前半分佝偻模样，他撕下脸上的人 | 皮 | 面 | 具露出原本清俊的脸。

“见城主回来了？”

“城主特意交代，要我们把易阿卿带回去，可是你看易阿卿那个样子，像是会乖乖跟我们回去吗？若是要强行带走，恐怕还得跟温晏舒交手，他现在跟温晏舒寸步不离，怎么带得走。”

桑田翻身落在船头，头压在一只手上，令一只手拨弄着水面，搅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我们也去青山城。”沧海说到。

“好啊，不过段裴跟华浮二人也带着不少杀手追去了，我来的路上发现一件事，我预料今夜风云山庄一定会出大事，现在搞笑的是携带长生灯的四人也在风云山庄找黄岐老祖疗伤呢，如今风云山庄每天门庭若市，易阿卿能不见到都是个问题。”桑田撇撇嘴。

“他一定会见他的。”

沧海撑着船桨，调转船头前往青山城。

*

南州有两座大城，城主都是江湖中的风云人物，青山城是南州最边缘的一座城，也是两大城之一，剩下的一座便是万鹤山下万鹤城，青山城的城主便是风云山庄的庄主，名叫秋明哲。

这两天恰逢风云山庄办喜事，庄主夫人诞下一子，广结善缘，江湖中同风云山庄较好的人在这几日陆陆续续的都过来道喜，吃孩子的满月酒。

黄岐老祖云游至此，喜好喝酒的他便也去了风云山庄，慕名而来想让他问诊的人更是多数。

为了给孩子增添功德，秋明哲已经连续三天施粥救济穷苦的百姓。

这都是温晏舒听易阿卿说的，现在他们在一家客栈里，而易阿卿手里正细细研制着一张人 | 皮 | 面 | 具。

最后将它覆盖在了温晏舒的脸上。

“青山城来了许多江湖人，其中大部分人都是认识温晏舒的，这张面具，切记千万别沾上水，否则就会脱落下来。”

易阿卿叮嘱到，温晏舒轻轻应了一声。

“你为什么不戴？”

易阿卿笑道：“因为见过我在温晏舒身边的人，除了段裴还有华浮，他们都死了。”

她默默闭了嘴，他继续将她脸上的面具贴好，再铺上粉，帮她画了淡淡的妆，二人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出了客栈前往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