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王家夫人举办的赏雪宴十分热闹，大厅里，回廊下，相熟人家的女眷凑到一块儿说着话，周围摆放着各色点心饮子，院子里专门留了一块干净的地儿，摆放着四季常春的各种名贵草木，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上面，倒是有一番雅趣。

王家的六小姐与顾泽年龄相仿，见到顾泽后，她便笑着与顾泽颔首。

“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去了趟扈州，可是去找卓大哥？”王欣玉柔柔笑道：“卓大哥见姐姐特意跑一趟去就见他，肯定很高兴吧。”

站在王欣玉旁边的几个小姐妹们顿时笑的花枝乱颤，纷纷言道顾泽真是有心了。

“不过啊，小泽。”一个做妇人打扮的女子拨了拨手上的镂空雕花金丝镯，像是长辈般的提醒道：“上赶着的不是买卖，你们两亲事已经定下了，也不着急这一时片刻，我听说，这林少爷后院里只一个通房丫头，你以后就是正室，有些事情，还是要放宽心一些。”

流雾闻言顿时心气不顺，这许家夫人说话也忒难听了，这么一来，岂不是说的她家小姐十分善妒，见不得未来的夫君房中有一人，迫不及待的亲自跑去扈州去盯梢么？

更何况顾泽从前对衢州青年才俊们的大献殷勤可都是冷淡的很，现如今遇到了一个身份不凡的皇商，这主动送上门还要死死的巴着人，可不是让人笑话她从前沉静淡然的气质都是装出来的么？

而且还特别的喜爱攀附权贵！

只两人身份有别，这处又是王家的院子，流雾只能不尴不尬的道：“许夫人说笑了，是我们家夫人带着小姐去省府备置一些嫁妆物事，路过林家，夫人定是要打声招呼的，至于旁的什么通房妾室，倒是不曾注意。”

许夫人瞥了眼站在顾泽身后，手里拿着吃食盘子的流雾，嘴角扯出一抹不阴不阳的笑来：“哦，这样么？小泽，你这丫鬟可真是口齿伶俐啊，什么事儿到了她嘴里都变的不一样了。”说着，她又朝顾泽笑道：“还是你会调教人，这小丫头对你可真是忠心耿耿啊！”

商人间信息往来是最快的，先前纤雨背主的事情，衢州几个大商户都有所听说，这会儿在这里这么一说，原本便有些不对味的话，显得更阴阳怪气了几分。

顾泽喝了口温热的饮子，淡淡道：“不劳你费心了，时辰不早，我还有事，便先回去了。”

顾泽表情一如即往的平淡，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识。

几个看好戏夫人小姐顿时兴致就散了大半，传言嘛，大家都知道里面定然是有水分的，至于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谁也不知道，但谁心里都有所倾斜，这种倾斜未必是依据事实之上的猜测，有时候更多的是依据她们自个儿内心的偏向。

顾泽长得好，十分的受各家公子少爷的追捧，这可不是惹了不少待字闺中的少女们的羡慕嫉妒么？尤其是那些被心中的如意郎君冷待，却对着顾泽温言细语的女子，听到从扈州传回来的种种，心中多的是幸灾乐祸。

这会儿就算顾泽真的去解释，大家必然也是嘴上迎合几句，背地里把水搅得更为浑浊。

偏偏顾泽态度依旧，大伙儿心里倒是不确定起来了，再加之她们到底是顾及着林家的威势，面上说笑了几句，背地里倒是不敢胡乱说什么，顾母可不是什么好性子，到时候去林家一告状，听说林家少爷甚是喜爱顾泽，每年都不知要往顾家送多少精细玩意，还是不要得罪了，给家中招惹是非为好。

顾泽到顾母那边说了一声，就要离开，然就在这时，王家大厅外却突然传来了及其喧闹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尖叫声。

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隐隐传来，前厅有婢女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脸上惊恐万状：“夫人，夫人，八小姐她，她.....”

王夫人眉头紧皱，原本要呵斥丫鬟不懂规矩的话顿时咽了回去：“八小姐怎么了？”

王家的八小姐乃是妾室所出，不过她亲娘很是得宠，老爷对这个女儿亦是爱屋及乌，八小姐本人便养成了刁蛮性子，平时不服管教也就罢了，前两年还跑出去，跟着她那跑江湖舅舅四处奔波玩闹，只偶尔惹了事情回来躲避那些江湖混混，或是以书信回来要银钱盘缠，王老爷虽然对此也很是头疼，但每每总会被女儿撒娇耍赖再加上爱妾温言软语的哄劝，最后也只能随她了。

王夫人便以为是这个庶女又惹出了什么事情来，就听婢女尖声道：“八小姐，被，被人丢到门，门外边。”

王夫人眉头皱的更紧了，她充满对着在座的客人道了罪，一边起身便想要去处理庶女的事情，就听这说话结巴的婢女终于吐出了最后几个字：“混身都是血。”

这时，外头有几个健壮的婆子，抱着被衣服裹着的女子脚步匆匆的跑了进来，淋淋漓漓的血水顺着衣服不断的流下，众人顿时齐齐变了脸色。

按刚刚那婢女的说法，这女子定然是王家八小姐，王欣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