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谣

那鬼十分鄙夷地看了方念一眼，道：“你找死便自己进去吧。”

方念嗤笑一声：“怎么着，你怕了？那你还跟我来作甚？”

“我已经是鬼了，激将法对我没用，”那鬼其实并没有惧怕的神情，脸上反而还有一丝惋惜，他解释道，“我曾是受过莫府恩情的难民，有幸见过莫府小姐几面，这才发现原来坊间传闻非虚，真可谓是倾国倾城，当时便觉着这李家是攒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与她有婚约的。”

方念静静听着。他倒是对这莫家小姐挺好奇的，所有人都说她人美心善，又为何会成为如此厉鬼呢？

那鬼摇了摇头，面上惋惜之意更甚：“可惜啊……可惜啊。”

方念眼瞧着他一直反反复复叨念同一句话，忍不住出口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莫家上下全都是大善人啊，与李家少爷也是琴瑟和鸣，本以为是桩圆满的婚事，谁知道大婚当天出了变故啊，李府声称是接新娘的轿子在路上被山匪给截了，新娘受了辱，当天救回来之后，第二日就在李府自戕了，后来山匪又去莫家，想将莫小姐绑回去当压寨夫人，得知莫小姐死讯后暴怒，便将莫家满门给杀了。”

“这……莫小姐如此善良，属实不应该啊……”方念唏嘘不已，转念一想，忽然又觉得不大对，“等等，你刚才是说，这一切都是那一伙山匪干的？那这不对啊，若这莫家宅子里的冤魂当真是大小姐的，她为何是抓着李家不放？”

“可能是莫府遇难的时候，李家袖手旁观吧——话我说到这，路我也带到这，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那鬼说完，就不见了踪影。

方念依旧是觉得不对，但眼下估计也只能亲自去问莫小姐了。

他定了定神，抬腿走进莫府大门。

其实跟普通废弃的宅子没什么差别，方念什么都没看见，甚至连满大街乱跑的小鬼都没有。

难不成这莫小姐当真是杀一个人吃一只鬼？生前那么善良的一个人，死后便如此堕落了，也属实是令人叹惋。

方念想着，走到了中堂门前，正准备推门，就听见后面传来了小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似乎还在哼着一首童谣，但是听不分明。

他本也不打算多做纠缠，没理会就要直接开门，猛然一只小鬼就冲上来抱住他的胳膊，立刻狠咬了一口，方念吃痛瞬间甩手，胳膊上却还是出现了一个淤青的印子。

小鬼跳回了方念的身后，他这才转过头去，发现这些只有四五岁的鬼娃娃们都如出一辙地用同一个阴森的表情盯着他。

方念冷汗已经出来了。

鬼娃娃们见方念不再动手推门，又围在一起，哼起童谣来。方念仔细听了一耳朵，总算是听清楚了内容：“正月初八天微凉，李府少爷迎新娘。莫家小姐真善良，李府上下福满堂……”

——这什么意思？是在讲她出嫁当天么？

方念有些疑惑，鬼娃娃们一遍一遍反复地唱，他也就一遍一遍反复地听，但是一直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鬼娃娃似乎玩得正起兴，歌声忽然停了，便听见一个女娃娃的声音：“大哥哥你既然能看见我们，就来陪我们一起玩吧！”

方念愣了一下，随后那群鬼娃娃就开始往他身上爬。

方念一皱眉——这群娃娃倒也是不怕人。便想将这些小鬼给拽下来，孰料刚抓住一个，鬼娃娃一抬头，那空荡荡还往外流着血的眼眶就那么盯着他。他一个激灵手一抖，鬼娃娃就跑下去了。

都是些四五岁大的娃娃，怎么死状如此骇人？

袖口衣领全部被鬼娃娃拽着，符纸都拿不出来，更别说桃木剑了。总不能任小鬼宰割吧？那也太丢人了。正想法子呢，忽然感觉一个小鬼坐在了他的肩头上，两只小小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脖子上。

情况不妙。

现在就不是什么仁慈不仁慈的问题了，眼下自己的性命都在这小鬼手上了，再不还手，怕是要来不及了。

方念打了个呼哨，随身背着的布包里忽然窜出一个黑色的身影，将自己背后的那只小鬼给掀了下去，然后端坐在他肩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那些个小鬼。

——一只黑猫。

小鬼们都是一愣，谁也没再闹腾。气氛僵了一时半刻。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那个从他肩上摔下去的那只小鬼，哇哇大哭起来，紧接着，其他的小鬼也都哭起来，简直就像是方念欺负他们一样。而且越哭越大声。

方念叹了口气，才想出言安慰，就听见身后中堂传来一个女声：“小道士胆子够大啊，欺负我莫家的孩子。”

方念立刻反应过来这就是那莫府小姐莫北的声音，才要开口，就听见里面怒喝一声：“滚出去！”

随后方念只感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伴随着透彻骨髓的寒意，将自己和肩上的黑猫生生给扔了出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方念皱着眉揉了揉摔得生疼的后背，抱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