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也中了药
小叔叔最终还是走了。
走得很突然,在他们回去的第二天晚上断的气。
其实也不是很突然,毕竟他们回来的那天小叔叔精神还很好,第二天的时候就病怏怏的。
大家都知道,或者是心里都有个猜测。
他那是回光返照了。
该怎么说呢,云霞心里并没有多少触动。
看着奶奶在小叔叔身旁哭泣,看着大人们从哽咽到痛哭流涕,云霞得承认,她的眼睛没有眼泪要流下来的意思。
或许她没有心吧。
那时,她甚至是在想,如果云父云母走了,她会哭吗?
她想了好久,也纠结了好久,始终没有那个答案。
可能要到那件事真的发生了,她才会知道答案吧。
可,云霞不想撒谎。
有那么一瞬间,她所猜测的答案是,不会。
那她大概是个白眼狼吧。
她可以为陌生人的真挚感动,可以看个虐一点的文时哭鼻子,看个剧也能被虐得、被感动得喘不过气,鼻涕眼泪一把抓。
她这么能哭,可偏偏在这种场合就哭不出来。
她甚至都打算暗暗打个哈欠,把生理泪水逼出来,这样她看起来就不会显得很另类了。
云霞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
她就静静地站在队伍里面,听着大师的指挥,要鞠躬时便诚诚恳恳地鞠,在心里念一句“一路走好”。
要拿着一炷香蹲下时,就安安静静地蹲着,不像弟弟妹妹那样吹着香,或是将它伸到身边人的眼前,让烟顺着风吹进那人眼中。
有时候云霞也被误伤了,那烟很熏,熏得她眼睛发干,眼泪顺着道往下流。
云霞不喜欢落泪,更不喜欢在他人面前落泪,于是她干瞪着眼,撇着嘴往上吹风,头一低,故作发困时眼睛有些难耐,不自禁地揉了揉眼角,随后很夸张得捂着嘴,硬打了一个哈欠。
在这一接连的阵仗下,泪水被擦去,因了天黑,院子里的灯坏了,附近的路灯也不是很亮堂,她脸上的泪痕并没有被人发觉。
守灵要守三天,第三天的凌晨五点再把棺材抬到山上去葬了。
小孩子们只要从下午六点守到凌晨三天,大人们倒是要辛苦一些,要守一整夜,只能在白天时偷偷瞌上几眼。
这守灵也并不是单坐着、站着或是跪着,而是在站了或是蹲了一个多小时后,绕着那棺材一圈一圈的跑,有时候跑上半个小时,有时候要一个多小时。
而这又不单单只是跑着,有时手上会拿着香或蜡烛,有时会拿着蜡烛绕着院子一早就摆放好的桌子跑、爬上爬下的。
抬棺材上山的时间推迟了半个小时,大伙儿是五点半才出发的。
抬棺材的是大人们雇来的四个师傅,棺材两侧系着两条长长的白条,左边一侧男生拉着,右边一侧女生拉着。
每个人手里头还都拿着一叠厚厚的纸钱,这是给那孤魂野鬼的买路钱,收了钱的就不能再来闹腾了,免得误了时辰。
“你们等会儿撒钱的时候,唤唤你们小叔叔/小舅舅。”
还没抬棺时,小姑姑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着所有人,还适时地给了一个示范。
大伙儿默不作声或是随便应付地“嗯”了一声,但真到撒钱时,嘴里仍是吐不出半个字眼儿。
人很多,路也是坑坑洼洼的,因而耽搁了一些时间,等到目的地时快要六点半了。
一到那儿,大人们就纷纷拿起锄头挖个大坑,这坑着实是不好挖,还有挺多石子的,等棺材放进坑里时,太阳早就升起来了。
云霞看了一眼时间,八点二十三。
她看了看还没埋土的棺材,棺材被一块白布包裹着,看不出里面的颜色,不过云霞知道,那颜色是黑色。
那黑色的漆是师傅一点一点刷上去的,起先刷的白色,随后才是黑色。
棺材上还站着一只公鸡,活得。
公鸡腿上还绑着一条白绳,绳子的另一端在棺材上。
看到白绳时,云霞就知道,那鸡是活不成了。
等棺材埋了土,在原先的位置上堆出一个小土包时,已经十一点过五分了。
眼下请来的师傅早就先回去吃准备好了的午饭,剩下来的全是小叔叔的直系和旁系亲属。
云霞正给他烧纸钱,因着不太能分辨正面和反面,还被小姑姑说了几遍。
纸钱被几个人烧着,手里头的很快就没了。
在此过程中还发生了一件较为“有趣”的事––有一个弟弟的纸钱一下烧的太过,被风吹着把坟头上插着的白旗烧没了。
这一点小风波过去后,奶奶不知从哪儿又拿出了一大叠纸钱,这钱是她自己来烧的。
她边烧边说了很多的话,说的还都是当地的方言,云霞并不是很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