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糖水樱桃

凡星第一次见到月臣是在她八岁的时候。

那天是月臣的生日，似乎是老爷很高兴，请了月臣幼儿园的小朋友和老师，还让仆人们的孩子也可以上桌。而凡星爸爸是负责食物和茶点的管家，生日贺的食物和甜点样式很多，特别忙，就让她放学之后直接来后厨帮忙。

那天很热闹，就连厨房里都是人，烧煮菜肴的，制作小甜饼的，给小蛋糕裱花的人，大家都笑呵呵的。

她就在后厨帮忙递一下盘子，或是给小蛋糕点缀一颗樱桃，更多的时候是蹲在不碍事的角落看着走来走去的腿发呆。

视线一低，凡星好像忽然感觉到了目光，循着过去竟看到了一个小娃娃站在门外，露着半个小脸在看她。厨房外面是个长长的过道，门口没有开灯，没人注意到这样一个小脑袋探头探脑，除了凡星。

不面熟，那应该就那小少爷幼儿园的小孩儿了。凡星下意识地这样想了，并没有想过自己也并不面熟小少爷。凡星抬头看了看忙碌的大人们，又看了看小娃娃怯生生地样子，小脸蛋像是爸爸拿手的牛奶布丁，看起来就很弹，嘴一呲，笑嘻嘻地伸手够了两只糖樱桃，走了过去。

“你是谁啊？”凡星摆出一副姐姐的高姿态，递过樱桃，“喏，给你吃吧。”然后贼手捏了捏小娃娃的脸蛋。

“我叫阿纯。”小娃娃张嘴吃了一只樱桃，嘴里含糊不清，凡星小小的心里突然什么东西一萌，露出了痴痴的笑容，又迅速回神，摸摸阿纯的发顶，蹲下道“是小少爷的同学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找不到路了……”委屈的小眼睛凝视樱桃。

“不哭不哭，是在主厅吧，我知道！我带你去哦！”凡星拉起阿纯的手，过道有些黑，阿纯两只手一同抓住凡星的，“走吧。”

也就五分钟，凡星就带着阿纯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主厅门口，“到啦，打开大门就是你的朋友们啦，阿纯？”低头一看，小娃娃望着她，眼里湿漉漉的。

“怎么了？”

“樱桃…甜。”

凡星眼一亮，仿佛找到同道中人，使劲点头，“对啊对啊！糖水樱桃多好吃啊！哪里有感冒冲剂的味道！？好了好了，快进去吧！”

阿纯轻轻拽住凡星，“姐姐也去。”

凡星一笑，回他：“我也去的，等帮我爸爸他们做完蛋糕就去了。”阿纯这才松了指头，临开门前还不舍地回过头，凡星对他摆摆手。

“凡星——”

刚走到厨房门口的那条过道，凡星就听到爸爸在叫她了。

跑过去，正巧撞到爸爸腿上，他扶住她的肩膀，蹲下身，“厨房给小少爷做的蛋糕做好了喔。”

凡星转头一看，“好高啊！”

爸爸笑笑，“是啊，有八层呢。”

“我可以吃一块吗……”

“可以啊，宝贝。不过我们要把蛋糕推到大厅里，小少爷许完愿望，才可以分蛋糕哦！”

凡星眼神一黯。小少爷的一岁生日，那么一小只，根本找不到小少爷在谁的怀里；小少爷的两岁生日，小少爷在生日会上出了点意外，不知道钻到了哪张桌子下面，全场鸡飞狗跳；小少爷的三岁生日，凡星做值日放学晚迟了半个小时，只能坐在远远的位置，还是没能看到什么东西。三年里只有流水的大人宾客，敬酒谦让，除了鸡飞狗跳那年热闹一些，包括其他少爷小姐的公开生日宴，哪场都无聊透顶。

倒是宁愿写完作业去看电视。

“我不去啦，爸爸。生日宴不好玩。”

爸爸低头看了凡星一眼，“也好，都是大人们的聚会,确实会让孩子们感到无聊吧，写完作业不要乱跑，等爸爸晚上带你回家。”

“知道噜。”

转身，凡星就跑出了后厨房，钻进了后院的花树林里。

而大厅里，女仆之中一阵小骚动刚刚平息——月臣小少爷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而刚刚领着少爷准备来大厅的小女仆又眼尖地发现小少爷从大厅的侧门走进了大厅，这才放下心来带着一众女仆迎过去担忧地把小少爷团团围住，转着圈地上下看了一遍。

“阿臣，你去哪里了呀？”

小少爷一脸呆萌，眼睛亮晶晶，手里还攥着一个樱桃，“看小姐姐去惹。”

一众“哎”了一声，笑着问：“哪个小姐姐啊？”

小脸一愣，又微微一鼓，不再吭声。

从生日会开始，父亲只要一离开他身边去和别的人敬酒，月臣就会开始四处张望。有小女仆问他是不是在找小姐姐，他会委屈又生气地看她一眼，然后继续张望。

生日蛋糕推上来了，说好会来的小姐姐也没有现身。

看着缀着樱桃的蛋糕，月臣的嘴瘪得越来越低。

直到大家关了灯，点了蜡烛，开始唱生日歌，雀跃着要他许愿吹蜡烛时。

“哇————”

月臣扑到爸爸怀里大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