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婆番外
疚,哪怕是转世,我也不愿阿梅受如此苦楚。
“你的妻子在哪呢?”
“我的妻子百年前便逝世了。”
“那你也挺可怜的。”
“我不可怜。”
“为什么?”
我没有接话,淡淡笑着,看阿梅越来越气急败坏的模样。
因为你在我眼前,我只愿你安然无恙。
*
鬼界划有十州十八区,骨灰散于交界处的鬼魂可自由来去,又称为摆渡者。
我在神眼泉附近将摆渡者的信封收入袖中,我所要的答案就在里面。
“明玕!”
“才梅?”
我笑意满满,看跟踪了我许久的阿梅终于憋不住性子冒出来。
“你不守着你的奈何桥在这里干嘛?”
“这里有许多水猴子,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
“打住,你别想转移话题,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哪次你不是长篇大论,啰哩啰嗦的。”
我无奈地拿出手中的判官笔,说道:“这里有成千上万只水猴子,也有成千上万位母亲曾买来魂油点燃河边魂灯。”
“但近年来点燃的魂灯越来越少,这些水猴子也会消失殆尽…你要不要来试试点灯。”
阿梅面上一副不屑的神态,手却已经将笔拿过,点燃了魂灯。
“这么简单?”
“本来就是这么简单呀。”
很久之前,阿梅也来此处点燃过魂灯,为那个未曾出世便夭折的孩子,回忆渐渐与我眼前的身影重合。
无论前世今生,阿梅从始至终善良如一,可我已经无法点燃这沿岸河灯。
阿梅很喜欢自然奇观,玩得十分开心,大有乐不思蜀的劲头,判官笔被她随意地丢在岸边,不知何时又消失不见。
我缓步走到一颗巨树身后,看到一个身宽体胖的女鬼正瑟瑟发抖。
“为何偷判官笔?”
“对不起…我只是想点灯,但是我总是点不燃,点不燃…”
“你拿了这笔也是点不燃。”
这女鬼身有贪欲,生前应是崇尚奢华,出卖身体为生。如今却也能为了她的孩子,苦苦守在忘川岸边。
“偷判官笔,按惯例可当场灰飞烟灭。”
女鬼慌张地想要逃走,喃喃着对不起。
我听见阿梅喊我的声音,只好先封了她的声音与手脚,从树后走出来。
“你去哪了?”
“处理公务罢了。”
“不得了了,这里都是你孟婆处理公务的地方?”
“如果有母亲为了给自己死去的孩子延寿而行偷窃之事,该当何罪?”
“影响如何?”
“没有影响。”
“那就…无罪,母亲爱孩子理所应当,人之本性,对吧!”
我忽然愣住,才梅生前也许是一个好母亲。
——如果那个孩子出生,阿梅大概也是一个极好的母亲。
阿梅在我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呢?老娘行里有点事情,先走了!”
我回神,笑着说:“好。”
我看着她走远,破例放了那女鬼。打开信封后,却不由得皱起眉头。
三年后。
我在奈何桥边捡到了一个少年,我好像又回到了刚来的时候,只不过位置身份却已反转。
我很好奇这少年如此这般看淡生死,将所有过错归结于他一人身上。我不知道如今究竟是怎样的社会才会造就他这样睿智又绝望的人。
但听他讲这世道国泰民安,政通人和,他说他不过是一个特殊的例外罢了。
我知他所讲得半真半假,但执念与怨气消解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还快,我想我该去投胎了。
也许三年前就已经埋下了因。
我一一告别所有朋友,阿梅也不例外,她似乎想说什么,出奇地第一次,她忍住了。
我私自未喝孟婆汤而投胎,那个捡来的少年在我身后问道:“即便投胎也会早夭命折,非要如此?”
我轻轻叹道:“非要如此。”
这是我欠阿梅的。
摆渡人送来其他州区孟婆的信,他们有的见过才梅的上一世,委婉地回答我,私自留下印记,又动用孟婆钱财送鬼转世,此人此后两世都将饱受命运摧残。
我郑重作揖拜别他:“请帮我保守此秘密,等我转世后,你可愿成为下一任孟婆。”
他凡事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唯有此时,眼神凝重了一瞬,回道:“好。”
我像那些投胎之人一样,走得无比轻快,心中只有一愿
——愿我守护之人,生生世世,平安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