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然觉得她与金红玫,也隔着这样一条河。她的影子在对岸时隐时现,她想过河又不得其法,只能看见河面上弥漫着的那层浓重的雾气。雾气里有越洋的游轮,有战争,有历史,有命运的阴差阳错。
而宋维蒲是一条隐藏在雾气里的桥。
只有他,能带她去对岸。
***
剧社大会,台下又是黑压压一片。
“我能退社吗?”木子君问坐在一旁玩手机的由嘉。
“别啊,”由嘉惊讶,“不就是多开了……二三四次会吗。”
距离上次见宋维蒲已经过去了两周。木子君尚且没想好如何对家里开口金红玫去世的事,但剧社活动已经开了四次,每次都叫她和由嘉去。社长为剧本愁白了头发,后半部分的剧情推翻又重写,怎么都无法自圆其说。
“你不是说他们这剧本开头和你爷爷的事挺像的吗?”由嘉抬头,“你爷爷那事后来是什么发展?你给社长提供下思路。”
木子君脑海里闪过宋维蒲那句“她已经去世一年了”,恹恹道:“我爷爷那是彻底的BE。”
“咱们社长就是要彻底的BE。”
由嘉话音刚落,教室后门忽然“嘎吱”一声。木子君一回头,看见隋庄和宋维蒲走了进来。
由嘉冲隋庄吹了声口哨,对方就像家养哈士奇一样过来了。她俩往里挪了两个座位,隋庄坐在由嘉身边,宋维蒲坐在离木子君最远的地方。
“什么风啊?”由嘉低声说,“把他都能吹来?”
“社长为了打开思路,”隋庄也压低声音,“从他家书店订了好几本爱情小说,都是民国虐恋,说今天开会,他正好送过来。”
“River,”由嘉震惊道,“你家书店还有这种书?给我看看。”
宋维蒲把放在腿边的纸袋传了过来,隋庄虔诚中转,木子君和由嘉脑袋凑在一起,然后一起被大头美人的封面震撼。
“国内看这个?”由嘉问。
“这是三十年前地摊上卖的书,”木子君说,“我们早就不看了。”
“River,”由嘉转头,“你该进点新货了,这还都是你外婆进的吧?”
金红玫忽然被提起,宋维蒲和木子君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把视线移开。宋维蒲看向台前,低声说:“我又不知道女生喜欢看什么。”
“Kiri知道啊!”由嘉一拍大腿,格外激动,“你不是书店要招员工吗?就她吧!”
木子君和宋维蒲蓦然对视,不等开口,只听台上剧社社长声音传来:“你们四个好激动啊?是对剧情有什么想法吗?”
四人立刻陷入沉默,社长叉着腰往他们的方向走了几步:“派个代表说一下?”
木子君觉得由嘉从底下踢了她一下。
社长目光炯炯,木子君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他们手里其实都有剧本的大纲草稿,她迅速瞥了一眼前面的内容,抬头看向社长。
“说说嘛,”社长说,“咱们编剧头发都要掉没了,需要打开一些思路。”
打开思路……
木子君深吸一口气,脑海里忽然断断续续地,出现了一些爷爷给自己讲过的画面。
“就是……少爷和舞女,本来以为是露水情缘,结果少爷做生意被人寻仇,被舞女救了,然后两个人躲起来……养伤养出感情了……”
“对,这是我们创作组的初始设定,”社长很激动,五指聚拢,“然后呢?”
木子君忽然看了宋维蒲一眼。
他抱着手臂看着她,神色也是若有所思。她缓慢把目光转回讲台,被一股力量驱动着,鬼使神差地说了下去。
“少爷说,他会娶她,替她赎身,让她在上海等他。”
“她信了,也等了,可是少爷再没回来。上海开始乱,有当权的点名让她去府上跳舞,她不去,被抓进了监狱,朋友托了很多关系才救她出来。”
“朋友让舞女离开上海,安排她进了一家回欧洲的外国舞团。她本来不想走,可别人告诉她,如果她被抓回去,所有救她出来的人都要受牵连。”
“所以最终……她还是离开了上海,留下的人,再也没有听过她的消息。”
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社长张了几次嘴,都没有想出问什么。一片寂静里,反倒是坐在一旁的宋维蒲开了口。
“少爷为什么没去接她?”
木子君转头看向他。
河上的浓雾逐渐清晰,她再一次看到了那座桥,和对岸女人的身影。
“他不是不去,他是去不了,”木子君说,“他为了回去找她,和家里闹翻了天。计划偷跑回上海的前一天,北平半夜枪响,战争开始了。”
……
屋子里很久没有人说话。
木子君能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宋维蒲与她对视的目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