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妁言
走吧。”陆瑞岚不自然道。
谢云闲走到门口,又顿住脚步,蓦然回首,莞尔一笑,“姨娘以后跟兰儿聊天,还是把门关上为好,这隔墙有耳,听得也清楚。”
……
离开南桑院,谢云闲的脸就冷下来了。
荷华跟在谢云闲身后,暗自觑着她的脸色,默默替她觉得心酸。
一番真心,付诸东流,这滋味定不好受。
她家姑娘这些年过得并不好。
谢府大姑娘,是谢云闲的同胞姐姐,名叫谢微芳,七年前突发恶疾,意外离世,父亲谢睿悲不自胜,才举家从建康搬至千里之外的益州。
然而姐姐病逝后,母亲悲痛不已,受了风寒,染上头疾,愈发严重,也于五年前病逝了。谢云闲的亲哥哥,谢家嫡长子——谢帆,在母亲逝世后,突然沉迷佛学,擅自致仕入寺,剃发为僧,从此不知所踪。
此后,便只留谢云闲一人。可如今,连信任的姨娘和妹妹也这般算计和对付她。
荷华眉头皱在一起,忧心问:“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谢云闲嗤道:“若真抽到我了,我便也认命了,她们这算什么?暗箱操作?以一己之私,随意安排我的命运?”
“她不愿意,我就愿意了?她不想受委屈,我就活该受委屈?因为我现在是个没娘疼的了,就得嫁给个见都没见过的家伙?”
温婉外皮之下,谢云闲可比谢兰牙尖嘴利得多。
荷华赶紧给她顺气,“姑娘,崔家的人到了,我们过去看看,说不定还有转机。”
“……”
谢云闲默认地点了点头,随她往前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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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这次带人来的,据说是那崔四公子的贴身护卫,崔四公子身体抱恙,无法亲临,他便代之。
崔家对婚娶一事并无过多要求,只希望尽早完婚,并强调这也是陛下的心愿。
领头那人拱手道:“二姑娘和三姑娘都与公子十分般配,八字相合,无论是哪位姑娘随在下前往建康,我家公子都倍感欢欣,必不会亏待姑娘。”
如此一来,便让陆瑞岚和谢兰有机可乘,顺水推舟,将谢云闲推了出去。
陆瑞岚道:“依我看,霄儿知书达理,与崔四公子更为般配。”
谢兰努努嘴,“阿娘是嫌我不懂事了?”
“你呀你,若能有霄儿半分的明事理,阿娘也不用愁白了头发……”
谢兰红了脸,撒娇道:“阿娘,您就知道在旁人面前说我的不是!”
两人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一唱一和,谢睿还从中默许,谢云闲听得想翻白眼,却又不能多言。
两人演完,谢睿还惺惺作态地问了一句:“霄儿可愿意?”
谢云闲只得垂眸含笑:“……霄儿无话可说。”
末了,谢云闲还不甘心地嘲讽一句:“霄儿信天命,信八字,却不想天时地利都会败给人为。”
“……”
陆瑞岚和谢兰被她这一句刺得安分了不少。
崔家人走后,谢云闲自觉乏味,借故早起头痛,辞掉午膳,回房休息了。
陆姨娘和谢兰探究的目光追着她的背影,她无心理会,只觉得从头到脚麻木至极。
屋外碧天澄澈,冬雪方化的寒意却弥漫不散。
从前厅回到房中,谢云闲往后一仰,直直倒在了榻上,弄散了发髻,也弄皱了外衣,一扫方才的端庄和温柔。
荷华左右看了看屋外,周围无人,便赶紧锁上了房门。
“简直可笑!”谢云闲愤然骂道。
她脸上笑意尽散,明媚双眸泛着孤冷的光,神色举止都与传闻中举止娴雅的谢二姑娘截然相反。
荷华跟着谢云闲近十年,早已清楚她的真实模样,并无讶异。
她习以为常地走上前为她解开髻鬟,免得她不小心被簪子戳到。
谢云闲本就不是个温顺听话的主。
真正温婉识体、对家中唯命是从的,是她姐姐谢微芳。
谢云闲虽与其同胞而生,容貌相似,性子却不同。她不喜静坐,一时一刻都坐不住,成天往外跑,连翻墙爬树这般不体面的事都做过。
可谢云闲擅长伪装。
她模仿姐姐的为人处世,装出温婉识体模样,骗过了许多人。
大门合上,谢云闲顺心顺意做回了自己,忿然道:“演得这般好,怎么不去唱戏呢?”
荷华知她家姑娘最喜自由,不愿受拘束。如今连婚嫁这样的大事也由他人定夺,还被最亲的人算计,心中定是充满不甘和失望。
荷华也发愁:“那现在可如何是好?你也答应了,聘礼也收了……”
“我可没答应!我只说‘无话可说’。”
谢云闲靠在床边,撑着脑袋,乌黑瞳孔溜溜直转,虽面露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