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不许
但昨日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崔昊水被捕一事还是泄露了出去,不多时便在城中传了个遍,掀起惊涛骇浪。趁着城中热闹一宿,正宁静平和时,他们迅速离开雍州城,免得遇上麻烦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崔昊水的事,比起来雍州之前,两人从雍州去往益州的路上,都沉默了许多,各怀心事。
谢云闲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趟回门不会太顺利。她满腹疑惑,有待探查和验证。
来建康之前,她从未想过,短短几十日,自己心境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此番回去,要面对记忆中面目全非的谢睿和谢观声,她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怕是假的,但她怕的,是那个答案。她有时也会庆幸,庆幸那日自己选择出逃,庆幸自己被那具尸体绊住脚,庆幸自己去了建康,否则她可能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为他人所用,还傻傻地为他人高兴。
就这么想着,谢云闲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垫了一个软枕,再一抬眼,发现崔灵景手上那制作了一路的玩意已经做好了。
谢云闲坐了起来,盖在身上的薄衾顺势滑落,被崔灵景眼疾手快地按住,拉了拉,盖回了她身上。
谢云闲刚醒,声音慵懒,带有几分尚未完全清醒的倦意,比平日要软绵低柔,好奇问:“……怎么看起来像个镯子?”
崔灵景将身上的木屑拍掉,从薄衾之下拉过她的手,将那镯子套在了她手腕上。
这几日谢云闲手上的伤好了许多,还烙着几个白印,但不疼了。
谢云闲讶异,柳叶眸亮如星辰,“给我的?”
“嗯。”崔灵景握着她的手看了看,“你曾说让我做一个赔你,我不会雕琢那白玉翡翠,便只能做这木镯子了。”
谢云闲没想到他竟真的把她无理取闹的玩笑话给当真了。
木镯子大小正合适,样式简单,但打磨得十分光滑,毫不硌手。细看纹路别致,宛如流畅水波,游鱼嬉戏。
她发自内心的喜欢,赞叹:“好看。”
崔灵景放开她,正色道:“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谢云闲难得见他这般严肃,茫然地睁着大眼睛,“怎么了?”
“回建康之前,无论有什么事,不许冲动,不许以身犯险,不许铤而走险,不许再让自己受伤了。”
谢云闲被他这“四不许”给说愣了,乖乖点了点头。
“还有,”崔灵景看着她,“不许再让我担心了。”
我并非算无遗策,我总提心吊胆,害怕那唯一的失算会是你。唯恐自己算漏一步,会伤了你。
这些心底话,崔灵景无法与谢云闲直言。
她也无需明白,因为他会竭尽全力护好她。
一切的一切,他与孝帝谋划了五年,从五年前他跪在明德殿开始。
他步步为营,走得极为小心谨慎,手指上仿佛绑了无数条看不见的线,一拉一送,一紧一松,都在他的算计中。
他以为这条路注定是漆黑无光的,不曾想谢云闲会莽莽撞撞地闯入,手心多了一条线,他不得不将其攥紧。
谢云闲以为他是担心雍州之事再次发生,便宽解道:“我都答应你,你尽管放心。”
崔灵景愁苦道:“你要是这次又有个好歹,路歌回去得扒了我的皮。”
谢云闲一把揽过他的肩,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正气凛然,雄赳赳气昂昂道:“那你放心好了,为了你的性命安全,我会好好照顾我自己的!”
崔灵景低头笑了笑,伸手搂住了她的腰。
谢云闲动作一僵,没想到崔灵景此人顺杆而爬,欺身而上,亲了一下她的唇角。
“所以夫人,我们上次的洞房,何时补回来呢?”
谢云闲面红耳赤,缩脖道:“不、不急吧……”
“那便先欠着吧。”
崔灵景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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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
年初离开时仍是初春,回来时却已是谷雨。
东边天晴,春光明媚,空中却飘起雨丝,落花纷飞。
马车停在谢府前,云溪撑了把伞,一路小跑出来接她。
“二姑娘,您可算回来了!”云溪可怜兮兮地说,“您不在,院子里好冷清。”
谢云闲笑了笑,“你若觉得无趣,我便给你择个良婿,反正你年纪也不小……”
“姑娘就会打趣我!”云溪羞愤,用帕子挡住了脸。
谢云闲笑了她一会,转头对崔灵景道:“走吧,我们一块进去。”
谢家早已备好回门宴,谢睿,陆瑞岚,谢兰几人在膳厅等着他们。
谢云闲向他们欠身问好:“阿爹。陆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