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上

一辆马车疾驰于建康大街，惹得百姓纷纷驻足躲闪。

车里的人扯着嗓子冲外喊：“快点儿！再快点儿！”

语气里焦急难掩。

劲风掀起车帘，有眼尖的人透过缝隙，认出了车里的人——正是崔家的小公子崔净风。

都这是时候了……众人默然。

崔家要去参加祭典，崔小公子怕是要迟到了。

远远的，传来击鼓鸣钟声。

崔净风闻声一震，心急如焚，仿佛有蚂蚁在啃咬。

完了完了，这回真完了。

他就多睡了一会，怎么就睡过头了？

倘若迟到了，即便崔玄墨保他，回去也会被往死里揍吧……还有大夫人……

马车疾如雷电，崔净风的心七上八下。

冲出城门，却见对面一人横冲出来。

只听“吁——”的一声，马夫及时刹住，才没撞上去。

马车猛地停下，崔净风毫无防备，撞上坚硬的车板，脑袋上迅速起了个包。

“他娘的！”

崔净风“刷”的一下拉开帘子，横眉怒目，咒骂：“哪里来的小贱种！敢挡本公子的路？”

对方却十分诧异，直接喊出他的名字：“崔净风？”

崔净风一时顿住，狐疑地上下打量眼前这人。她戴着面具，崔净风认不出是谁，但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你谁啊你？”

“是我。”

那人揭下面具。

崔净风看清来人，瞳孔微缩，脸色大变，着实愣住了。

“你、怎么是你？”

-

祭祀。

乐官高歌，钟鼓齐鸣，孝帝换上祭服，在文武百官的注目下，登上祭坛。

孝帝净手焚香，在神位前祭拜行礼。接着，谢如霜上前，为他斟满美酒后，又退到一侧。孝帝双手高举，将酒献于皇天。

乐声停止。

谢如霜再次回到祭坛中央，立于孝帝身侧，二人相隔一丈。

谢如霜一身素白长衫，颈上缠了几圈白色丝带，带尾在风里飘扬。

她手持长卷，开始诵读祝文。

“元初十三年，四月初七，谨告皇天上帝。

孝帝治国有方，勤俭家邦，仁义礼信，天下咸服。

天皇有灵，万古长存。祈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安乐。

精诚所愿，长生不死，有功德于民……”

祭坛一侧，隐蔽之处，两个身影匿于暗处。

一人身形单薄，断续轻咳，另一人苍颜白发，捻须沉思。

他们都望向祭坛，紧盯所有人的动静。

“师傅觉得谢如霜武力如何？”

“她不会。”

“她会动手吗？”

“你知道答案，问我做什么。”老人抬了抬眉。

男子轻笑，又摇头：“但我不知她想做什么。”

风声穿梭高林，舞乐再次奏响。

良久，老人沉声开口：“你的身体，悠着点。”

男子转过头看他，俏皮地弯弯眼睛：“到时候还得麻烦师傅了。”

老人冷笑：“呵，臭小子！”

-

谢云闲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崔净风。

为了在祭典时赶到，谢云闲一夜未眠。眼见快赶不上了，她一早纵马赶路，荷华不会骑马，伤还没好，谢云闲便让她坐马车，慢一些跟着。

谢云闲如今身份特殊，因此戴了面罩。

崔净风瞪大眼：“你怎么会在这里？谢——”

“嘘！”谢云闲示意，又将面具戴上，“别吱声。”

自从上次被谢云闲教训了一顿，崔净风在谢云闲面前，变得莫名听话。

谢云闲要他闭嘴，他当即截住了话头。

“崔净风，你也要去祭坛？”

“对啊。”

谢云闲翻身下马，仰头对车厢里的崔净风道：“你下来。”

“干、干嘛？”

“你是不是要起迟了？”

崔净风猛地想起来，急促道：“不行我要走了……”

他催促车夫：“快快快，快走……”

“等等。”却被谢云闲拦下了。

谢云闲让车夫解了马上的绳子，把崔净风拽了下来。

崔净风莫名其妙：“你要做什么？”

“你会骑马吧？”谢云闲拍拍马背，“走，我跟你一起去！”

崔净风脑子转了一圈又一圈，谢云闲的意思是，他俩一起骑马过去？

“走啊！愣着做什么？想挨骂？”

崔净风没想明白谢云闲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没想明白为何谢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