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识半遮妆(一)
芙蕖试探着靠近她,悄悄偏过头来:“抄家。”
“仙长?仙长!”被捆住双手的刘文良伸长了脖子拼命往东厢呼喊,“仙长救我!”
待士兵搜到那边时,却半个人影都没有,那道人明显早已溜了。
随即,一道洪亮的声音响彻院落:“四镇、北庭行军别驾刘文喜谋反,罪无赦。其兄刘文良资财、田宅没官,父子皆流三千里。”
谋反,那是十恶之首,封建社会最重的罪。
刘文良父子只被判处流刑,相比其它朝代大概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至于府中女眷,无论良人还是贱籍的客女,都要没为官奴。
看着前一刻还颐指气使的主子们瞬间沦为阶下囚,哭天喊地,寻死觅活,李姝只觉心中一阵悲凉。
一朝变故,高高在上的官宦士族尚且如此落魄,他们这些奴婢又该如何生存?
作为“资财”的一部分,要么一并没官,要么继续被售卖,成为另一户人家的私奴。
若遇上的新主子是赵五郎之流,那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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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熟悉的牢房待了两天,众奴婢便又如李姝所料,被发配到另一户人家当私奴——洋州刺史赵绩府上。
若说在刘府他们尚有活路,那到赵府,就真是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
“阿姊。”芙蕖紧紧贴着李姝,脸色煞白,浑身颤抖,“我怕。”
李姝握了握她的手,却连半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
她们曾亲眼看到那位赵五郎将身边的小奴活活打死,也不只一次听说过他把房中伺候的奴婢折磨致死,所以前几日赵五郎突然在刘府看中她和芙蕖,让刘家把姐妹俩送给他时,她才一狠心起了杀念。
可兜兜转转到最后,还是离不开赵府这座地狱。
“五郎生前看中的,就是这俩奴婢?”
“模样还行,到了下边,也算勉强配得上。”
短短两句话,便决定了两个人的命运。
芙蕖年幼,一时没听明白其中深意,懵懂地扭头看向李姝,李姝却已面无血色,后背发凉。
这话的意思,是要冥婚。更准确地说,是殉葬。
不能让赵五郎的妻妾死,便由两个他生前看中的奴婢代替,反正她们“律同畜产”,可随意打骂、买卖,就算私下杀了她们,也无人会在意。
在这吃人的封建社会,人命究竟算是什么?
她来了整整两年零九个月,为了那一丝回到现代的希望,一直以贱民身份苟活着,再苦再难都熬过去了,难道如今还是只能认命?
看着面前的喜服,李姝牙一咬,低声道:“我藏着宝物,你可想要?”
看守她的小奴年纪不大却体型壮硕,凶神恶煞:“休要胡言!”
李姝道:“就藏在刘府,抄家也发现不了,只要你敢去刘府,就全是你的了。”
小奴两眼放光,又不敢置信:“再胡言堵了你的嘴!”
知道目的达成,李姝再接再厉:“够你几年吃穿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藏在哪。”
听着门外下人的说话声,小奴低头凑近:“所言属实?”
“句句属实,我在刘府侍奉过郎君,得过不少赏赐。”
“条件。”小奴刚开口便急忙补充,“休想让我放了你。”
“那些金银中,有个镯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想戴着它去地下见母亲,你取到宝物后,把镯子给我,其余都归你。”
小奴满脸震惊:“就这?”
“我已是将死之人,你既不敢放我走,除此之外,还能有何要求?”
小奴又上下瞥了她两眼,看那表情,应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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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小奴依旧尽责地守在房里,李姝假装早早入眠,甚至发出了鼾声。
没多久,只听“吱呀”一下,房门被拉开又合上,李姝掀开被子看去时,屋里已没了人。
刘府被查封,只能夜晚偷偷进去,这小奴专负责在夜间看守她,想溜去刘府,也只能是这种时候。
而这是李姝唯一的机会。
看着那小奴悄无声息地翻过围墙离开赵府,她也赶紧跟上,沿着他探好的路线爬上树干,攀墙而下。
两座府邸相隔不远,用不了多久便到了。
小奴认准方位,直接朝东边的马厩而去,李姝则悄悄绕到北侧,找了些石块垫脚,艰难地往墙上爬。
她说的并非假话,马厩里藏着她这两年多攒下的积蓄。刘三郎还算大方,心情好时赏过她一些银钱首饰。
只不过,比起刘家私藏的财物,那些积蓄根本不值一提。
围墙很高,好不容易借力爬上去,又只能用双臂拽着慢慢往下降,脚还未落地,李姝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