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欢呼了一声。
“竟然真的离开慕王府了!”
抬眼便是一个生得好看到不像人的少年。
那少年手中握着一块白巾,白布之上隐有暗红色的痕迹,她如果再通晓世事些,便能清楚看出,那些暗红色痕迹不是其他,正是血迹。
然而那时的她天真烂漫,瞧见陌生人后不仅不认生,唇畔的笑容顿时又大了一圈,蹦蹦跳跳跃来,一把拉过少年的手,先是新奇地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好几番,赞了一句“小哥哥你生得真好看,一点都不我哥差”。
又转头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好奇:“这里是哪里呀?”
那少年低眼定定瞧了她片刻,没有隐瞒:“端王府。”
“端王府?”她一怔,手指头抠了抠发旋儿,“也是王府……不过二姐说过,除了慕王府在琅都,其他王府基本都在帝京。”
听她张口闭口不离“慕王府”三字,少年不动声色地询问:“你是如何到了此地?”
她很是痛快地反手,从身后取来一卷画轴一样的东西,笑盈盈地递给少年看:“靠着这个呀,山河图!”
又絮絮解释:“这是二姐的东西,我其实不大方便用,这次好不容易诓着二姐用了一次,将我送到这里……”
说着,又要拉过少年的手:“哎,说真的,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整日被关在府中,一般都不允许出门无聊透了!……我带你出府逛逛怎么样?就用这个山河图,想去哪里都可以!”
探过来要去抓他的手,却被少年侧身避开。
她一怔,偏偏即使这般明晃晃地被拒绝也不见得生气,一瞧见少年握在手里沾了红的白巾,顿时疑惑,“这是什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登时掩唇一惊:“你受伤了?!”
忙要再次拉过来:“我看看!”
被少年再次避开。
彼时的她抬起脸,面上满是不解又懵懂天真的神色。
少年低下眼。
那时的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出少年对她的戒备,然而在她的意识中,便算是小奶狗小奶猫遇见陌生人,也会呲起牙齿炸了一身毛,好来保护自己,所以突然看见她凭空出现,人家生出戒备完全是正常心里。
熟悉了就好啦!
于是趁着少年短暂失神之时,她猝不及防已经乘机猛地跃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又哈哈一笑,眉飞色舞:“怎么样呀,还不是被我抓到了!看你还想往哪里躲!”
说着,又举起他的手左瞧瞧右瞅瞅,愣是没瞧出什么受伤的地方,不住疑惑:“……奇怪,明明有血的来着。”
少年低眼望着她,眼底似有寒光微动,面上却温柔如水,慢慢道:“我没受伤。”
那之后,隔个三五天,她就会时不时地偷偷前来。
闲暇时候,她总是喜欢与少年说着那些慕王府发生的事情,抱怨“爹爹整日诵经礼佛,可是又唤不回娘亲,怎么就是走不出来,想来娘也不想见他这样”,又不满“哥哥被人接走了,说是他有什么修真天赋,不可埋没……我好想哥哥!”
少年微笑附和,又冷眼旁观。
直到后来的一日,她再次偷偷通过山河图溜到端王府时,看到的却是满身染血的昏迷不醒的少年。
她见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把二姐给她的好药一股脑给少年服下,又为他仔细清理伤口,用手帕擦拭着他的面庞,给他降温。
她躲在暗处,听着侍女交谈,才知晓他之所以受了这么重的伤,是因为在审讯时没看的住人,让一个干系重大的囚犯,服毒自尽而解脱。
端王大怒,将他抽得鲜血淋漓,又恰逢他有个什么夭骨反噬,卧床昏迷整整三天,又发了烧,这才昏迷不醒。
她守了三日,期间回了趟慕王府,询问二姐为什么犯人服毒自尽审讯的人反要挨打,齐阑道了一句“自是因为那审讯者失职”,又反应过来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不应该知道这种事,顿时心生戒备,问她怎会突然有此一问。
她扯了个从话本子看的搪塞了过去,心事沉沉的回到端王府。
直到三日之后,少年疼痛缓解,睁开了眼,看到了双手交叠趴在床头睡着的她。
终究是挂念少年的伤势,略微的一个动弹便将她瞬间惊醒了开来,见少年转醒她先是一喜,继而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问他疼不疼,还有哪里不适。
眼睛红肿,眼角泪痕未消。
顿了顿,她又握过少年的手,询问他,如果日后再要审讯什么人,她陪他一起,帮她一起盯着,这样犯人就不会偷偷服毒,他也不会挨打。
少年像是怔然了一瞬。
继而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发。
也是从那时开始,她隐隐约约感知少年对她的态度好像变了一些,不再是不论是她说什么都草草应付,而是主动探听她口中那些关于慕王府的事宜,关于她的父亲、兄长和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