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春宫(四)
浅两边宽,宋知浅自知惹不起,倒也不想在守孝期间闹出是非来,只是笑笑,没有做声。
“这第三卦格是昼都城选出的第三家,是临溪宋将军家,我看着是宋家大小姐递上去的。”
下面众人也跟着笑起来。
“就算宋国公为国捐躯,膝下只有二女,倒也不至于拿出如此寒碜的物品来吧,就算是主打要一个清简,也不至于拿个死莲子上来吧。”
“……”
要死的,背刺人看人笑话倒是来的及时。宋知浅站起身, “是我们献上去的不错。”
向着四周敬了躬身敬了一礼,隔着一层薄纱,都能感受自己已经被在坐的人目光锁定。
宋书陌放下手里的吃食,坐着攥住宋知浅的衣角就要往下扯。
“姐,冷静呀,是我做错了,我们如今守孝,不宜闹出事端来,我们认嘲就行了,下面各家都等着我们家出丑,准备看我家拉下面子来联姻呢。”
宋知浅打下宋书陌的手,隔着面纱面带冷色的恭敬笑容。咬着牙说道: “那就更不能丢了宋家的颜面,我们不只是宋家,背后还有偌大的宋家军。”
宋知浅自然是知道里面的利弊,时过境迁,城里人早就在宋家二女身上打下弱不禁风,不暗世道的闺中女子形象,倘若这次服软咽下这口气,今日就祭品一事都能挑出差错来一顿数落和嘲讽,来日里,就怕盯着宋氏的眼睛会更多。
“那就请宋大姑娘解释一番,我们这带的都是杏花做的团、柳枝挽成的碗这种生机有趣之物,这一颗黑秃噜快死的莲子,献给神明意在何处,总不是盼这神明死吧。”说罢,一众人又应和笑了起来。
“莲子不可得,荷花生水中。犹胜道傍柳,无事荡春风。” (该诗为唐代诗人孟郊所作,诗词大意为荷花生长在水中央,想要采摘莲子很不容易。但即使如此,它也胜过道牙的傍柳,整日随风飘摇。诗人以物言志,表达自己能像莲子一般虽然难以取得,但也希望朝堂能过看见自己报效朝堂)宋知浅轻轻的答道而又环顾四周。
那大块头立即站起立在了宋知浅的面前, “我呸——,你一颗要死之物怎就胜我家这新抽的柳枝。”
“且慢,这可不是我说的,这可是‘诗囚’孟郊大人说的。你若拿这撤瑟之人向我出气,怕是显得您小气,不如等我说完。”
“这莲子难得,这好莲子更是生在湖中心,反倒是只献上这一颗湖心之子,就能显示我大昼是爱惜生灵百姓,一花一草一物的朝代;二来,莲子不可得,这看似黑秃噜的莲子,是我父亲亲自下江南带回来的上好青莲种,这看似不起眼,反倒是上好的莲子,就是祈愿在不久的春闱,每个人才都能为朝廷所看见,所重用;三来,这江公子说‘若安民之剥,则不足以为推奉,而言之则人之望己焉。’,我这不正中下怀。”
宋知浅顶着薄纱,看似轻松的说出这话,这头上已经凝了好几颗豆大的汗珠,宋知浅长舒一口气,宋书陌也跟着落下心来,说得众人都是心服口服,啧啧称赞,那谴责嘲弄之人更是悻悻催促巫师快些施法。
正中间,一个少年探出头又缩回去。
“这宋家大小姐真是蕙质兰心。”江绛江都察御史眯着眼笑着鼓掌,宋家,如果不是宋家之女就好了。
神巫坐在明神塔祭台上摆弄着符咒和祭品,官府的人押送上一名死刑犯上了祭台,巫女用布条蒙住他的眼睛,顷刻间,一把刀从人后面刺穿。
巫女接着一声 “神明低眉——” ,鲜血从布条间流出,那刀往外一抽,血飞溅而出,洒在祭台上第四卦格的杏花团上。那死刑犯应声而倒地,祭坛一震,那颗莲子滚落祭台,落在了少年的脚边。
“哎呦,恭喜江御史,恭喜江公子啊,神明选中这杏花团,来日杏榜,江公子一定榜上留名呀,一切皆在不言中啊,哈哈哈。”
江绛一下大笑,朝着青天白日大叫,这杏花团正是江绛江都察御史带来的,他拱手回谢着旁人的祝福,笑脸相迎。
如今江家是城中极有声望的一家,父亲是都察御史,母亲是前朝皇后妹妹,姐姐更是皇上宠妃宁贵妃。一旁的人附和祝福着,都竭尽所能攀上一层关系。倘若江公子正中了科举,那更是巴高望上。
宋知浅生在将军府,却不比宋书陌去过军营,只是在家中打点事务和练练琴,哪见过这样血腥杀人的场面,微张着嘴,用手捂住眼睛,趁着众人纷纷道喜的功夫,人群混乱,自己一人退到了祭台下面。
茫茫的人海,足以模糊人的视线,宋知浅的脸在面纱下却在人看来无比清晰耀眼,宛若春天尚未在她身上尚未拭去春光,她手中握着一把白玉骨扇,扇上缀着一根金丝编就的璎珞流苏,在一颗杏花树下扇着风,远远看着宋书陌拒绝着别人递上来的提亲贴,忍不住远远浅笑。
“书陌,回家了。”宋知浅远远摇摇了玉扇,眯着笑眼看着自己妹妹从人堆里抽身。
宋书陌一把冲过去抱起宋知浅转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