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吞山（二）

过了十多分钟，缆车重新启动，回到姑娘寨时，下起了瓢泼大雨。方圆和雷东快步跑进车内避雨。

因为穿了夹克，方圆没有太冷，只是头发打湿了。雷东里面只穿了件薄衬衫，一上车，就开始打喷嚏。

见状，方圆打开暖风，转头看向雷东，问道：“怎么样？还冷吗？”

雷东笑笑，告诉她：“好多了。”注意到方圆湿漉漉的头发，他接着说：“车里有毛巾吗？你得擦擦头发，不然容易感冒。”

方圆点头，从前面的储物箱里拿出毛巾。

雷东从后座看向方圆：她头微倾，把头发拨向一侧，露出弧度美好的后颈。

像中了蛊一样，雷东靠近她，轻轻吻了上去。

方圆停止了动作，开口叫着他的名字：“雷东？”

雷东没有回答她，而是张开双臂，把她紧紧圈在怀里。

雨很大，车里的人仿佛和外界隔绝了。后视镜里有一对静静拥抱，很契合的男女。

后来，雨停了，玻璃上的雾气渐渐散去。

方圆回头，对身后的人说：“下雨了，路不好走，今天住寨子吧？”

雷东点点头，跟着方圆下了车。走了大概十分钟，到了一户人家。

方圆敲响大门，过了几分钟，有脚步声缓缓走近。开门的，是位头发灰白的老奶奶。

看到方圆，她露出笑容，说：“小方，你来了啊。”

方圆凑到奶奶跟前，提高音量说：“带朋友来旅游。下雨了，在这儿住一晚。”

老奶奶点点头，说：“快进来吧。”

进门后，穿过院子，是个客厅。方圆和雷东坐在厅里，陪奶奶聊天。

方圆告诉雷东：“这是阿瑶家。”

雷东笑了笑，说：“看出来了，这儿有阿瑶的照片。”说完，他起身，观察厅里摆放的其他照片。

看到一张黑白照时，他皱起眉，看向奶奶，问道：“这是你和爷爷？”

奶奶眯眼看向照片，摇摇头，说：“是阿爸，阿妈。”

奶奶的妈妈，叫丁舒华，上海人。抗日战争时，她成为军医，随部队流动。在云南时，她遇到哈尼族小伙朗哲。为了行动方便，朗哲对外都叫自己李朗。他毕业于黄埔军校，后来加入滇军。他们一见钟情，认识三个月就决定结婚，拍下了这张合照。之后，朗哲随部队远征缅甸，却死在野人山，尸骨都未找回。丁舒华本可以回上海，开始新的生活。但最终，她选择生下女儿，并在丈夫的故乡定居。

丁舒华和朗哲，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其实只有一年。她却记了一辈子，到临终前，还一直喊着“李朗”这个名字。

这个故事，奶奶已经讲了很多遍。因为每个看到照片的人，都会被丁舒华和朗哲明媚的笑容感染。

说完，奶奶看向身旁的方圆，又指指雷东，说：“他很好，和你配。”

方圆抬头看去，雷东正双臂交叉，看似随意的站着。但她知道，他其实认真又执着。

她叹了口气，和奶奶、又像是和自己说：“是我不配。”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方圆带雷东去了寨子里的超市。

看着花花绿绿，琳琅满目的商品，雷东问道：“你想买什么？”

方圆回答他：“给你买帽子，打曼那边比较晒。”

雷东“哦”了一声，心想：打曼是他们最后一站了。几次试戴后，他选了一顶蓝色宽檐渔夫帽。

路过奶制品区时，方圆认真对比，选了箱牛奶。

雷东见状，从她手里接过牛奶，问道：“是给奶奶买的吧？”

方圆点点头，说：“谢谢奶奶昨晚收留我们。”

雷东看着方圆，笑了起来，说：“我们想一块儿了。不过，我比较简单粗暴，就在枕头下面塞了些钱。”

方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