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
时值六月,暑气炎炎,天地之间仿佛流动着一团火。
“谢姑娘放心,安排过去的人已经与那莫娘子搭上了线,最多不过三五日,定能套出消息来。”凌霄垂首躬身,冲谢芳华禀报道。
“那就好。”谢芳华松了口气,示意琥珀给凌霄倒茶,“这么热的天,辛苦你了,喝口茶吧。”
“不敢不敢,谢姑娘客气,这都是小的份内的事。”凌霄连声推辞,不敢去接茶。
“我家小姐自来不喜欢虚套,让你喝,你就接着!”琥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将茶汤塞了过去。
凌霄见状,不敢再推辞,端起茶汤喝了一大口,冒火的嗓子才算舒服了些。
一杯茶两口下肚,他把杯子递还给琥珀,犹豫再三,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谢姑娘为何大费周章派人接近那莫娘子,直接抓过来慢慢审问岂不一劳永逸?”
谢芳华放下手中的茶碗,“莫娘子一个出身市井的妇道人家,乍然被你们抓起,难保不会受到惊吓,人在过度惊惧之中,很容易造成记忆混乱,精神不稳,进而胡言乱语,所以还是谨慎点好。”
凌霄点头,“还是谢姑娘思虑周全。”
以往经他审问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还真不能用他们的那一套。
想明白这点,凌霄拱手告退。
谢芳华点了点头,再次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凌霄刚走,珊瑚一脸喜色从门外急急跑了进来,“大小姐,你快看谁来了!”
她话音落地,侧身让出跟在身后进来的一人。
见到此人,谢芳华手中的茶碗哐当落地,“景煜?”
几个月不见,谢景煜似青竹拔节,高了不少,眉眼也长开了些,已经初具翩翩少年郎的风姿,“阿姐!”
谢芳华起身下榻,一脸惊喜地走上前仔细打量着谢景煜,首先看到的便是他脸角的淤青,“这是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还有哪伤着了?”
说着就拽着谢景煜转了个圈,想看看他身上还有哪处有伤。
谢景煜心头一阵酸软,“阿姐放心,我没吃亏,就不小心挨了一下。”
见他精神奕奕,确实不像受伤的样子,谢芳华这才放下心来,忽地抬手在他胳膊上狠狠拍了一巴掌,“你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声不吭跑出去,家里人有多担心?”
谢景煜低着头,小声嘟囔道:“那个家里,除了你,应该没人会担心我。”
“胡说!你知不知道,阿爹派了多少人去找你?”提起谢海昌,谢芳华瞬间红了眼眶,瞪着谢景煜,“就算临死之前还交代我要找到你,你敢说他不担心你?!”
提到谢海昌,谢景煜垂下眉眼,梗着脖子不肯说话。
“大小姐,二少爷刚回来,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这身子刚好点,可不能置气。”琥珀在一旁劝道。
珊瑚也轻轻推了推谢景煜,示意他赶紧说点好话。
谢景煜看了谢芳华一眼,见她身形消瘦,人也比他出走之前憔悴了不少,心头顿时满是愧疚,他上前扯了扯谢芳华的袖子,“阿姐,你别生气了,你要是真有气,我让你打几下,不,随便打多少下都行,只要你能出气。”
他这副老实认错的样子,令谢芳华心头一软,多少气也生不出来了。
她嗔怪地瞪了谢景煜一眼,伸手拉过他在榻上坐下,“走了这么久都去哪了?有没有吃苦头?琥珀,快去弄点吃的。”
琥珀应了一声,拉着珊瑚出了门,将房间留给了姐弟二人。
“没吃苦,没吃苦,我现在跟着先生住在大慈寺后头的别院里,先生对我好的很。”谢景煜笑嘻嘻地接过谢芳华递过来的茶汤喝了一大口。
“先生?哪位先生?”谢芳华惊讶。
“竹林居士!阿姐听说过吧?”谢景煜依旧笑嘻嘻地说道,“就是他。”
竹林居士?谢芳华恍然,她知道这个人,而且还是从崔文恪那里听来的,据崔文恪所言,此人是一位鸿学大儒,座下门生虽不多,却个个都是人中翘楚,社稷之器,当朝国子监祭酒裴元昉,就是他的门生。
“他收了你做学生?”谢芳华问道。
“没有。”谢景煜脸色有些黯然,“先生说我天资一般,根基也差,只让我做个晒书童子。”
“根基差又怎么了?勤能补拙,只要你肯坚持下去,人一己百,人十己千,总有一日能赶上别人,甚至是超过他们。”谢芳华皱眉,心里对那个竹林居士有了不满,“你那先生这点都想不透,我看也是徒有虚名!”
见她话里话外都在维护自己,谢景煜顿时又高兴起来。
“是,我一定听阿姐的话,好好读书,争取早日超过他们!”
俩人正说着话,琥珀和珊瑚端上来几样可口的小菜,还配了一碟寒瓜,那寒瓜红彤彤的瓜瓤上缀着几粒黑色的瓜籽,瞧着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