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集
又雅致。
领路的书童引着三人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曲曲折折行了百米有余,眼前豁然开朗,竹林的尽头是一处宽阔的庭院,庭院正中有站有坐,有下棋,有对论,还有围在一起品论书画的,像极了现代的小型书画展。
见他们三人进来,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谢芳华紧了紧手中的折扇,略有些不大自在,好在领路的书童及时作请,将她让到角落的一处榻几上坐下,众人的目光也随之从她身上移开。
谢芳华坐下后,长长吁了口气,借着折扇的遮挡,偷偷打量众人。
这些人里,大多她都认不得,想来能应竹林居士邀约的,应该都是一些博学多才的大儒和后起之秀,不过其中有几人倒是面熟的很,正是崔文恪的先生柳公以及他书院的同窗,她曾在崔家见过几面。
谢芳华目光微转,当看到柳公身后的崔文恪时,不禁一怔,旋即又了然。
也是,今日这样的文人盛会,他怎么会不来?
时隔多日,再见到崔文恪,她心中微涩,更多的却是释然的轻松,两人三观不合,一早分道扬镳,及时止损,对彼此都好。
崔文恪显然也看到了她,可能是没认出来,也可能是不想理会,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就移开了,这令谢芳华稍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又有一行人自竹林小道行至庭院,打头的是一位面目清秀,锦袍玉带的少年公子,与谢芳华不同,此人带了不少仆从,个个英挺神武,想来这位少年公子的身份必是非富即贵。
谢芳华迅速打量了一眼,就不甚在意地挪开了视线。
突然,有人轻轻从她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阿姐?”
谢芳华回头,一身书童打扮的谢景煜自她身后跪坐过来,低声说道:“阿姐怎么这副打扮,害我险些以为认错了人。”
谢芳华歪下身子,也压低了声音回道:“今日到此的都是文人雅士,我若一身女儿妆扮,恐怕门都进不来。”
谢景煜闻言,忙不迭点头,“是呢,阿姐真聪明,不过,阿姐这身打扮真好看。”
“那是。”谢芳华摇着扇子,有些小得意,她抬了抬下巴,看向庭院里的那群人,“这些人里头,哪个是你先生?”
谢景煜摇头,“先生还没过来呢。”
他说着往人群那边扫了一眼,又道:“我得走了,阿姐放心,我跟其他书童打过招呼,他们会照应你的。”
谢芳华嗯了一声,看着谢景煜悄悄溜进人群。
他刚走片刻,庭院里突然喧嚣起来,一个身着长袍广袖的白发老者,迈着方步走到庭院正中,所有人立即迎了上去。
“残荷落藕,凉风有信,今日雅集小会,能与诸君同聚,老朽深感荣幸。”老者道。
“居士您太客气了。”
“逢此盛会,能向居士请益,是我等荣幸才是。”
一时间,客套声四起。
谢芳华站在人群中,上下打量着那位老者。
原来这位就是竹林居士。
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年人,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谢芳华有些失望,看了几眼就兴致缺缺地坐了回去,她端起几上的茶汤抿了一口,心里琢磨着等会儿要怎么跟这个老头商量,好让他收了谢景煜做学生。
那边围着竹林居士的热闹还在继续,有引荐学生的,有请教学问的,还有拿着字画想请竹林居士鉴赏的,也不知竹林居士说了什么,众人才停下寒暄,各自寻了榻几坐下。
别院的书童们挨桌奉上酒水菜品,轮到谢芳华这一桌时,书童一边摆好酒菜,一边冲她眨了眨眼,眼神在酒壶上转了一圈,就匆匆抱着托盘退下了。
谢芳华不解,但人多眼杂,她也没有露出丝毫异状,只用折扇轻轻敲了敲案几。
四海接到示意,提壶给她斟了一杯,等鲜红的酒液落入杯中,果香萦绕鼻尖,她才明白过来书童刚才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想必是谢景煜知道她大病初愈,不宜饮酒,干脆让人将她这桌的酒水换成了果子酿。
这个弟弟还挺贴心。
谢芳华抿了抿嘴。
此时柳公端起酒杯,冲主榻上的竹林居士扬声道:“距那日匆匆一别,掐指算来已有八年之久,今日一见,青竹兄风采依旧,简直是羡煞人也。此次恰逢雅会,容我借花献佛,先敬青竹兄一杯。”
竹林居士哈哈一笑,也端起了酒杯,“不敢当不敢当。”
二人一起举杯下肚,竹林居士道:“前些时日仲素贤弟前往浔阳,老夫耽于俗务,未能一会,实乃遗憾,今日咱们定要一醉方休,喝个痛快!”
柳公点头,“青竹兄此言正合我意,今日一定不醉不归!”
这边话音落地,又呼呼啦啦起来几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敬起了酒,那竹林居士看起来心情甚好,一杯接一杯,来者不拒。